有太多人願意為她傾盡所有,這一切對她而言已經并不稀奇了,她樂于将一切都抓在手裡,可當她真的掌握他們之後,卻并不會加以愛惜,隻會将他們抛在身後,繼續往前,往下一個目标去。
隻是凝望她的背影,對許多人來說就已經傾盡全力了。
‘雪莉在和我不同的世界。’赤司征十郎其實有這個自覺,他并不會像别的笨蛋一樣把自己當成對雪莉而言特别的存在,也并不認為自己對雪莉有如何依存,他想自己隻是喜歡上未知的世界、喜歡上出格、喜歡上一點點的荷爾蒙分泌和肌膚的接觸。
他覺得這就足夠了,送葬人并不會自黑暗的世界裡洗去鉛華走到自己身邊,而自己顯然也不應該過于深入那一片屬于她的迷霧,他們的親密浮于表層,就像漂浮在水上的一根羽毛,赤司征十郎不希望這之中加入太多的感情,因為如果再多下去,他一定會沉入水中,他無法忍受不自控的自己,在這一點上,他對于道明寺司是有着相當的優越感的,繼承者不能沉溺于感情。
……但是,他越來越無法自控。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越來越期待不知何時的會面,當然,他表現得還是如往常一樣,他願意相信他們之間隻是一點伴随着利益交換的露水情緣,直到他發現他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隻是為了有一個順理成章的見到她的機會——如果自己面對危險的話,找一個靠譜的人去解決問題是多麼合理的對策。
赤司征十郎并不願意接受這一點,于是他試着遠離,隻是徒勞,于是他又試着接近。
他相信自己的感情隻是基于幻想之中難以自控的荷爾蒙,隻是因為對于送葬人的世界有太多美好的想象而忘記了危險,他希望隻要自己接近她,隻要直面她内心深處的危險,就一定能激發起古老的求生意志,忘記這些多餘的感情。
雪莉或許已經看出來了。
不,雪莉絕對已經看出來了。
她将他們的一切都收于眼中,就像在看一場為她而上演的劇目,卻從來不加以過多的評語,口中吐露的隻會是如同白霧般撲朔迷離的話語,讓人無法猜測她腦海中的所思所想。
赤司征十郎早已清楚送葬人的名聲,而雪莉……他承認雪莉是美麗的,她的美麗是一種無法否認的客觀,在人類男性的文學裡,總是将女性的美麗與柔弱混淆在一起,最後以她們的死堆砌極緻的美,雪莉從不這樣,無論是誰都會認同她是“送葬人”,無論是誰都會明白她的力量。
她的美麗來源于極緻的、無解的恐怖,而這份無解又點綴着她的美麗本身。
在雪莉面前,赤司征十郎是脆弱的,他不喜歡這樣,卻又忍不住略微沉醉在這一份跳脫了世俗枷鎖的被掌控感中。
等到他為了逃離而直面的時候,雪莉即使察覺到了,也并沒有說什麼特别的話。
她隻是帶着他從東京的最高處墜落,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攀升、心跳如雷,他清楚自己離死亡隻有一線之隔,他的所有理智都清醒了過來,告訴他理應離開。
他在那一刻意識到自己已經墜入愛河了。
‘如果一定要怪誰的話。’他一如既往地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理由,終于心安理得的接受墜落,‘……就怪吊橋效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