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在麻倉葉的陪伴下走過這座屬于自己的神殿,說起來有些奇怪,但是這座建造過程完全沒有雪莉參與其中的神殿,在外形與裝飾上卻微妙地符合她的喜好。
與日本寺廟一貫推崇的清寂不同,屬于天尊日月大明神的神殿有着非同一般的、可以稱得上花哨的繁複裝飾,或許是因為她曾經喜歡收集鮮花的原因,一路走來,雪莉幾乎見到了人類已知種類的所有花卉,她都沒想過原來這輩子還有這麼密集地看到植物圖鑒點亮的一天,畢竟她差不多已經收到過絕大多數珍奇花卉了。
仔細想想,還能點亮圖鑒的原因,或許也包括她在作為凡賽提爾時并沒有過多表達過對植物系的喜愛……
‘不然這輩子不用再開圖鑒了。’
如果可以的話,雪莉還是想給未來的自己留一點樂趣的,如同凡賽提爾将點亮圖鑒的樂趣留給了如今的送葬人,送葬人也總需要留一些謎題給未來的某人去解,以此延長遊戲的生命。
将思緒從玩家的喟歎中抽離,女神看向了神殿中的雕像,接着就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身邊的麻倉葉——經過雕像的時候,他習慣性地禱告了一下,而後才想起來,身邊已經有了一位真正的女神。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感覺整個人都在發燒,不用懷疑,就連耳後大概也變成了紅色,屬于女神的視線停留在麻倉葉這個個體的身上,即使是最深沉的美夢中,他也從來沒有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你們都像這樣虔誠嗎?”他聽到女神的聲音響起,不遠也不近。
麻倉葉慌忙睜開眼,笃定地答:“我想,大家一定比我更加虔誠。”
女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又說:“我以前來的時候沒有……這些。”
别說輝煌的神殿和華麗的裝飾了,在戰國的時候,雪莉連一間簡陋的茅屋都沒能作為神殿見到,天所授之的神官都在流浪中。幾百年過去,她似乎又什麼都有了。
“這是前神官們為您建造的。”麻倉葉小心地回答,他想起了那些從小就爛熟于心的典籍,将它們一一訴說給女神聽,“從前神官桔梗塑下了這尊神像開始,神殿的位置慢慢擴大,所以,這裡是一切的開始,您的每一個信徒走過這裡,都會默默禱告。”
“在這之外的這幾座神室,是前神官楓所留下的。”
麻倉葉再次帶着女神走過這輝煌龐大的神殿,他不必翻書,口中就自然而然地吐出了它們構成的曆史,是哪位神官帶來了哪些花卉、又是哪些神官帶來了哪些裝飾,他的話語是簡短的,但是在簡短的話語之中,是無數前神官們龐大的心血。
“這些花,是前神官歌所留下的。”他的話語難以抑制地停頓了一下。
屬于女神的神官是沒有序号的。
除了那位安倍晴明會被人們半戲谑地稱為一代,在此之後的神官們不會被記載為多少代,他們都是女神的所有物,他們的一生都要為了女神而奉獻,除了也被完全奉獻給女神的名字之外,他們不必留下任何屬于“自我”的東西,而且——他們根本不是由女神所選出的,隻是幸運的得到了這個名号而已,如果還要記下幾代幾代之類的,不覺得太自說自話了嗎?
“歌。”雪莉輕輕笑了,“這是一個很美的名字,我想,我一定曾聽聞過她的前世,所以,歌是你的老師嗎?”
這次麻倉葉停頓的有點長,但是最終他說出的話語還是溫和的:“……前神官歌在您到來前去世了,我曾經是您的神官候補,那時,是她負責教導我。”
“不過,我不能算是前神官歌的學生,如果要以師生這樣的親密關系為紐帶,那麼前神官歌的學生、隻有神官麻倉好而已。”最後,麻倉葉這麼說。
短短的幾行字記載了所有神官的一生。
但如果是麻倉葉的話,他是連一句話也不會擁有的。
“欸——歌,她果然是一個好女人啊,能改變他人一生。”雪莉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籲歎,她轉而提起他話語中的另外一個人,“好是不會把歌當做自己的老師的,嘛,他也算是被好女人改變了吧。”
借由完美女性(麻之葉)的落幕,麻葉童子被徹底改變了。
但是,為什麼非要用女人的死亡去改變一個男人呢?世界上一定有更加溫和、更加柔軟的傳承才對。
壽終正寝的翠子改變了桔梗、壽終正寝的桔梗改變了楓,哪怕一定要以命運多舛的美人做對比,這一次,這一世,壽終正寝的歌依然改變了麻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