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孫黎菲說着刻薄的話,但她根本不知道她這一番話給了方琬音多大的鼓勵,在那一瞬間,方琬音的所有不安全都消失了,就像孫黎菲說的,有她撐場子,沒什麼好怕的。
孫黎菲直起腰杆,炫耀着說:“何況今天的觀衆多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今天賀小公子也會來看我演出呢,是為我而來的。”她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
方琬音輕微聳了聳肩,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方琬音,你少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不信你一點失落都沒有。”
“孫同學,我此刻的确很苦惱,因為無論我怎麼說,你還是覺得我是在裝作不在乎,當然,說完全不難過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與賀均麟分手是我做的決定,那麼無論他以後跟誰,我都沒有權利去管,也跟我毫無關系,人總不能為自己無法決定的事情苦惱,你說是吧?否則隻會有無窮無盡的苦惱。”
孫黎菲朝她翻了一個白眼:“行了,我可不想聽你說這些大道理,快去換戲服,演出快開始了。”
由于女主角發話了,方琬音很不情願地換上了那個隻纏住她腰部的一對粉色“蝴蝶翅膀”。
前幾天她還跟負責道具的同學據理力争來着,她的這個戲服實在很重,而且隻能纏住她的腰,穿上之後十分不協調,感覺她多走一步就能摔個狗吃屎,可那位同學冷漠地搖搖頭,壓根不把方琬音的訴求放在心上。
“預算不夠,你就将就穿吧,反正你最後一場才上台,沒有人看你的,以為自己是女主角啊,還要求換衣服。”
訴求不成,還反被冷嘲熱諷了一頓,不過就像對方說的,預算不夠,她也隻能作罷,全力說服自己接受那對粉色的翅膀,每日在心裡默念,反正她就穿着這奇醜無比的翅膀在台上站那麼一小會。
演出開始了,方琬音坐在後台,她能聽見孫黎菲慷慨激昂地說着台詞,她真的是越來越佩服孫黎菲了,打心眼裡佩服,她的信念感真的很強,如果自己面對着由女生扮演的梁山伯,她肯定會在台上笑出聲來。
方琬音就這麼等啊等啊,終于等到了這場戲的最後一幕,輪到她這隻自由的蝴蝶上場了,她按照之前排練好的輕松走完了戲。
當她的目光掃過台下的時候,她真的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賀均麟。
他一身西裝,身姿挺拔,依舊那麼人模人樣。
不過方琬音的心并沒有激起什麼太大的波瀾,反正賀均麟又不是為她而來的,她作為前未婚妻,就該有前未婚妻的自覺,成為他和孫黎菲之間的空氣。
站在舞台上的時候,她的心情隻有緊張,掃過一眼賀均麟之後她就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沒再看台下的觀衆。
她不知道,在觀衆席的最後一排,有一雙明亮又銳利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看着她這隻醜陋又笨拙的蝴蝶。
演出很快就結束了,方琬音用去投胎的速度飛快地換下了那醜陋的戲服,坐在公共化妝間卸妝。
還好她一個配角,也沒人關心她的妝容怎麼樣,她就自己弄了,她不喜歡太濃的妝,也不喜歡别人插手她的臉。
孫黎菲的身上依舊穿着那件戲服,和扮演梁山伯的女生一起走進了化妝間,她好像依舊沉浸在故事中,不願離開。
孫黎菲看見自己窄小又簡陋的化妝台,一臉沮喪:“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有屬于自己的化妝間!”
方琬音不知道孫黎菲是單純不喜歡跟她待在同一個化妝間,還是平等地讨厭這裡的每個人,也許都有。
“要不是敏之病了,這個機會也輪不到我!”看得出來,孫黎菲是真的很珍惜這個機會。
方琬音一邊卸着妝,一邊聽她們分享演出的心得,說到最後,孫黎菲又驕傲地談論起了賀均麟,不過她這次應該不是為了要讓方琬音生氣的,她是真的歡喜。
雖然方琬音沒嘗過單相思的苦,但她知道那樣的滋味肯定不好受,現在孫黎菲一直喜歡的男人終于注意到她了,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方琬音由衷地為她感到開心。
後面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進了化妝間,方琬音以最快的速度卸完了妝,在人最多的時候離開了這裡,轉頭去了一趟盥洗室,算上最後整理儀容的時間,前前後後一共花了二十分鐘才完事,然後朝着戲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傍晚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天空被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紗,朦胧又神秘,方琬音走到門口,發現孫黎菲也站在那裡等。
這也許是個與她拉近距離的好機會,正好可以走過去寒暄一下,方琬音邊想着,邊加快了腳步,可好巧不巧,就在此刻,一輛車行駛到了門前的那條街上,方琬音離得近了些,她清晰地看到那輛車上令她熟悉的車牌号,那是賀均麟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