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成一夜沒睡,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也處處挑剔,什麼事都雞蛋裡挑骨頭的讓改上幾遍,幾個小職員都不敢靠近他。
裴熙成辦公的時候,很難集中精神,江近塵那幾句話總是萦繞在他腦海裡,令他很煩躁。
手機亮了亮,是私人的那個号,他拿起來,看見一個微信群裡突然熱鬧起來,消息很快刷了屏,裴熙成擰着眉看了會兒,好像是打算辦個高中同學聚會。隔個兩三年就辦一回,裴熙成都很奇怪自己怎麼還留着這個群,他從來沒去過,倒是江近塵愛去。
他看到這裡想直接退出去,這種普通聚會他沒什麼心情參加,沒什麼好聊的。
高中同學沒幾個知道他們的關系的,也沒人戳裴熙成的名字,好像默認他并不會過去。
他也确實沒有去的意願。
但是在晚上統計參與名單的時候,裴熙成接到了班長的電話。
“熙成,現在應該叫裴總吧,好久不見了,現在忙嗎?”
裴熙成随意理了理文件:“還好,班長有事?”
“這也是我們高中畢業十周年了,想大家一起聚一聚,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就聊會兒天。”
裴熙成沉默了幾秒,意味不明地問:“都去了嗎?”
“都來了,”班長聽他有來的意向,語氣輕快很多,“分兩桌坐,有女朋友的可以帶女朋友來,情侶坐一桌嘛。”
裴熙成又問:“江近塵坐哪兒?”
班長提到江近塵,笑了笑:“你說近塵啊,他和我們一起坐,說是沒背叛組織,依舊單身呢,你看高中時候他挺招女孩子喜歡,現在怎麼還沒女朋友......”
“我知道了。”裴熙成說。
班長停了話頭,不再繼續說,隻問:“那你會來嗎?我好安排位置。”
“不确定,最近有點忙。”
“......那好,看你方便。”
幾天後,裴熙成幾個二世祖朋友請他出去玩,一晚上裴熙成的手機沒有亮一下。
一個朝裴熙成揶揄道:“看來裴哥家裡那個越來越放心了,你出來這麼久一個消息都不發,還真是意外。”
另一個也說:“這麼久還能有什麼感情?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就該多陪幾個嘛,向我們裴哥這樣帥的,真是搶手呢。”
周圍幾個都笑起來。
裴熙成喝了口酒也笑了笑:“相處久了,累。”
“喲,聽這話是吵架了?”
“這真是頭一回見,為着什麼理由啊?”
秦少爺也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吵就吵了呗,真是慣的,次次得我們低頭去哄,一個兩個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閑下來淨找事,在耳邊念念叨叨個沒完,跟個老婆子似的。按我說分了算了,單身時候哪裡這麼多顧及,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裴熙成說:“分了。”
一夥人沒半點共情,也不想了解,隻笑着打趣。
“那正好嘛,我們幾個裡就你談得久,最近正愁沒新人玩,大家夥商量着來個海上轟趴,一起玩兒!”
“是嘛,單身了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十八歲的少男少女每年都有!就該及時行樂,裴哥,這回沒有借口推了吧,跟着我們出去爽爽,保準兒明天就忘了糟糠妻。”
一圈人又笑起來,慫恿着推着裴熙成一起參加。
裴熙成被他們推擠幾個來回,把酒杯往桌面上一拍:“去!”
為什麼不去?江近塵能去得他去不得?
分手就分手了,裴熙成認為自己這幾天情緒極差,完全是因為分手這件事是由江近塵提出來的,不論江近塵是鬧脾氣還是什麼其他原因。
江近塵也不是沒回過家待上幾周,他還是會回來的,裴熙成沒想哄,也不會。
起碼此刻,裴熙成覺得自己真是松一口氣,沒人念叨沒人煩。
開始确實是醉生夢死,不知今夕何夕,上完班之後就去各種宴會酒局,時不時坐了遊艇出海,甚至包飛機去泰國玩了幾天。
各種轟趴狂歡,賭局遊戲,彩燈爆閃,音響震得和雷聲一樣。
滿屋子穿得極少的少男少女,露出年輕的白花花的□□,戴着穿着廉價色情的衣服,畫着濃厚得看不出原本樣子的妝,一點不見外的往人身上貼。
幾個騷得不行的直接往人身上撲抱着,一口一個老公,黏糊糊的字吐出來吹到耳朵裡。
裴熙成衣領敞開了些,領帶都松散着,整個人醉醺醺的仰倒在沙發上。
秦少爺把胸口靠着的兩個小漂亮朝裴熙成推了推,含混道:“去找裴總,誰今天能睡到他我就把車送給誰!”
一屋子人都往裴熙成嬉笑着靠過去,有男有女。
男的看不出來是男的,濃妝豔抹,挂了一身叮鈴響的東西,超短裙穿得比女人短,露出一大截大腿,腰一彎就露半個屁股。
女的就不用說了,除了身上兩塊比臉都小的布就沒有了,什麼都遮不住。
裴熙成恍惚聽見秦少爺的話,罵道:“你睡你的!真是閑出屁來了還要管我。”
秦少爺笑道:“這不是好東西一起分享嘛,這麼多漂亮的你一個都看不上?”
裴熙成沒理這句話,搖晃着起身,拿了沙發上的外套,推開周圍一圈人,踉踉跄跄往遊艇二樓的房間走。
玩歸玩,這些人他不睡,嫌髒。
他進了房間,把門鎖了,仰躺在床上,看着白潔的天花闆。
還有一點很奇怪的事,裴熙成發現他對這些搔首弄姿的年輕□□一點欲望都沒有,不僅如此,他的腦海裡甚至會浮現江近塵的一舉一動,似乎,這些人都比不上江近塵。
江近塵好看,皮膚白,身材勻稱,幾年跆拳道練下來身體上是漂亮利落的肌肉線條,還常常需要跑工地,他的皮膚并不是整天靠乳液滋養呵護過的白嫩柔軟,更有力量更性感,有珍珠象牙般的質感,和别人不一樣,哪裡都不一樣。
他不論怎麼做,都擋不住心裡的煩亂滋生壯大,他的情緒并沒有因為這麼出來玩幾天得到什麼好的方向的緩解,在這樣的日子裡,他好似隻是短暫麻痹了一會兒大腦和神經,他停下來,很快就會被新的愁緒淹沒。
他從來沒有因為一個人情緒産生如此大的波動,他現在還察覺不到究竟為什麼。
直到有一次在外面都玩過了,大夥商議着去裴熙成家裡玩玩。
裴熙成起初有些不願意,可他又說不出什麼正經理由,家裡都是江近塵留下的痕迹,裴熙成習慣在那個家了,不适應太多人進來,不希望空氣裡浸染别人的味道。
可後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裴熙成還是同意了他們來家裡玩。
直到一群亂七八糟氣味的人真的進了他的家,裴熙成才突然後悔自己這個決定。
可是人都來了他也不好發作,隻能默默把樓上幾個房間鎖了,不準人進。
一整個晚上,很多人在這個家喝酒玩鬧,跳舞逗趣,裴熙成卻是一分興趣也提不起來。
他看見有人把煙灰落在了沙發旁邊的一個鵝黃色榻榻米上,瞬時那個榻榻米就焦黑了一塊,裴熙成記得江近塵總是坐在那個榻榻米上笑眯眯地問自己晚上想吃什麼。
江近塵說:“你想吃什麼我都能做,我都羨慕你了,有我這麼好的男朋友......”
裴熙成記得自己當時好像說:“那我也挺羨慕你的。”
江近塵馬上就笑了,撲過來很激動的捧着自己的臉親了好幾下,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後能不能常和我開玩笑,我真的很喜歡......”
他不知道為什麼江近塵會因為這麼一句話開心這麼久,隻是他随口一說而已。
他又看見有人把冰箱上的冰箱貼弄碎了,冰箱上江近塵寫的幾張便利貼也不見了。
裴熙成恍惚記起很多畫面。
江近塵認真地把舊的冰箱貼擦了又擦,笑着往冰箱上貼一個新的:“我們又一起去了一個新的城市,我感覺這個冰箱有些小了,我以後還會陪你去很多地方,你看我們要不要買一個大一點的冰箱......”
有一次天蒙蒙亮,裴熙成提前醒了,聽見樓下廚房有些聲音,他出了門,就看見江近塵系着圍裙認真的做早餐,做好之後拿了便利貼寫好了貼上。
然後江近塵又貼幾張在冰箱上,囑咐裴熙成要按時吃飯,他要出差幾天,準備了很多吃的,讓裴熙成不要不吃飯,最後還畫了兩個擁抱的小人,用英文寫了句。
——i miss you alrea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