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啊你?不要命了!”司機落下車窗向外探去,叫罵聲混着刺耳的鳴笛,擾得人心煩意亂。
站在車前的男人隻穿了件單衣,被風吹的向後鼓動。
司機沒得到回應,扯着嗓子變本加厲。
直到那人轉過頭看他,說了句什麼,逆着風他沒聽清。
呸!真他媽晦氣!
司機縮回車裡,一邊往後倒車,一邊回頭看路。
又是一陣急刹。
他猛地扭頭看向窗外。
“我說,捎我一段。”那人敲了敲窗戶。
司機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逐漸擴散,随着手指落下,哒的一聲,解開了車門鎖。
那人裹着寒風鑽入車内,司機從後視鏡觑一眼,有些恍惚。
——
車上電台實時播報,“南江大路與西亭街交彙向東一百米處發生連環車禍,請過往車輛繞行…”
江澈一打方向盤,拐進另一條路。
西區商業街的後身,一家招牌不太明顯的店,門臉與院牆融為一體,在寸土寸金的商業區自成一派。
路過的客人如果不駐足觀察,會誤以為是誰的私人園林。
聊勝于無的院門上挂着不起眼的牌子,是一串英文小字。
regardless of day and night.
不舍晝夜。
早間飲茶咖,晚間經營着酒館的生意。
店裡的服務生剛送走一批客人,正等着同事交班。
這時店門被人推開了。
“你好,歡迎光臨!”店員露出營業微笑,轉過頭時微微愣了一下。
“一杯意式拿鐵,謝謝。”
“好的,這邊掃碼。”
等待付錢的間隙,她偷偷打量。
客人在手機上點了幾下,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甲修的很整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毫無血色可言。
伸出手機掃碼時,袖口露出一個銀黑質地的镯子,紋路繁冗複雜,戴在手上,倒是補齊了美中不足。
客人晃了晃手機,微笑着看她。
“抱歉,這就做。”她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走到咖啡機前操作着。
直到客人背過身靠在吧台上,她才光明正大的擡眼。
氣質很少見。
身量颀長,黑短發,站人面前有很強壓迫感,模樣極為出挑,隻是眼尾略微上揚,面無表情時予人不好相處的感覺。
“先生,您的飲品好了。”
“謝謝。”客人轉過身,擡手接過,娴熟的上了二樓的客區。
二樓白天不對外開放,店員瞥了一眼窗外。
冬季黑的早,擦黑也是黑。
店員如是想着。
偷偷開了個特權。
…
她趴在桌上不時掃一眼手機,早就過了下班時間。
作為新入職的小員工一枚,剛上任就遭遇了不靠譜的同事和不管事的老闆。
走還是不走,猶豫間的功夫,老闆推門進來了。
“晚上好,今天還适應嗎?”老闆主動打了招呼。
“終于來了,”她撂下手機,如獲大赦般跳下凳子,“梅伊姐好像有事絆住了,我電話沒打通,要不你再聯系一下。”
“成,我知道了。”
她換完衣服出來,沒等和老闆打招呼,一個信封似的東西朝她飛了過來。
她擡手接住,愣了愣。
“是加班費,下次有事可以直接關門,鑰匙扔院子裡就行。”
這麼厚的加班費?她捏了捏,“老闆威武!”
律練笑着擺了擺手。
店員走後,他翻轉了門口營業的牌子,拿瓶酒直奔二樓。
沙發上躺着一個人,他徑直走過去。
“你爬回來的嗎?”
“就那個破路,這個點能回來算不錯了,”律練沉聲說,掏出一根煙點着,“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睡一覺了,”江澈閉眼睛打個哈欠,“有情況嗎。”
律練用煙頭把草烏木點燃後甩了甩,又吹了幾下,直到青煙散出才接着說,“城外有狼族現身,不确定數量。”
“确定嗎?”
“我倒是想看錯,不是早就銷聲匿迹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律練說。
江澈支起上半身,“也不算完全消失,很多地方都有他們的蹤迹。”
律練疲憊的靠在沙發上。
……
砰,開門聲響起,兩人同時回頭。
律練身形一閃,下一秒在樓梯前站定。
玄關站着一個陌生男人。
他先是擡眼打量四周,随後與二樓那個倚着護欄往下看的人對上了視線。
律練緩步走下樓梯,“這位先生,我們打烊了,明天可以早點來。”
他觀察那人的動作,打算有一點苗頭就先發制人。
那人瞥了他一眼,“不用招待,我來找人。”
“找人?我們這裡…”,律練順着視線回頭,“你認識?”
江澈眯縫着眼睛,“好久不見,傅升。”
“好久不見,江,澈。”
律練皺了皺眉,目光在兩人中間來回逡巡。
奈何現在不是一個解答他疑問的時機。
江澈拿起杯子一飲而盡,穿上外套下了樓。
“哎,晚上還過不過來了?”律練在他身後追問。
傅升站在玄關,陰沉着臉先一步出了門。
江澈擺擺手,跟着走了出去。
“風一出,雨一出,”律練搖搖頭往回走着,突然間猛地回過頭。
……
夜晚,開往北山的濱海公路,像一條盤踞蛟城的大蛇,江澈穿過車流,疾速駛離身後鬧區。
半小時後,北山别墅。
江澈脫掉外套随手一扔,走到吧台給自己和傅升倒了杯酒。
傅升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空,是他進門後的直觀感受。
除了客廳中間有個巨大的下沉式沙發,幾乎沒有什麼大件家具。
房間基調也是黑白灰,墨綠作為點綴,是他能看見為數不多的色彩。
直到他無意瞥見,壁爐正對的搖椅上,随意擺放的毛毯。
他才确定,江澈确實住在這裡。
“有其他安排嗎?”江澈遞過杯子。
“如果沒有,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我說不方便,你會不住?”江澈掃了他一眼。
“不會。”
“那你有什麼必要問。”江澈離開吧台,在沙發上找了個電影。
“我以為你會想我。”
江澈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緒,“什麼時候學會扯皮了。”
“和老家夥呆的太久,難免染上一身惡習,”傅升朝他走過去,端坐在茶幾上,身體前傾,和江澈面對面碰了一下杯,“如果你願意重新教,就更好了。”
視線被擋住,江澈瞥了一下眼睛,懶散的墜一句,“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