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獠牙抵住喉嚨,隻需稍一用力,便可滿足他的欲望。
江澈擡手抹了抹嘴角,露出餍足的神情,他剛要轉身離開,卻被什麼吸引了目光。
他回過頭,猛然怔住……
怎麼會這樣?
江澈慌了神,他的雙手抖如篩糠,拼命想要捂住那不斷湧出的血,卻怎麼也無濟于事。
小酒無力地睜眼,輕輕舔了舔主人的手心,仿佛對他這個劊子手一點兒也不怨恨。
那眸光越發黯淡,直到徹底失了光彩。
啪嗒——
江澈猛然驚醒,他擡手摸一下臉,仰頭看去……
是頭頂的岩石滴下來的水珠。
一到下雨天就這樣,早晚給它敲了。
江澈惡狠狠的想着,翻過身把頭埋進小酒的絨毛裡蹭了蹭,似是仍然心有餘悸。
小酒不知道主人的心理活動,困頓的眨眨眼,往後拱了拱,直到背部緊緊貼着主人才停下動作,閉着眼又重新續上了覺。
周圍的環境和小酒傳來的體溫像一針定心劑,江澈有意再睡一會兒,卻無端想起了往事。
噩夢也不是毫無來由。
那是他第一次失去理智,被欲望驅使。
一連多天的克制,讓他一次爆發就差點釀成大錯……
江澈仍記得,獠牙抵住喉嚨時,小酒甚至沒躲一下,那雙透亮的眼睛裡毫無懼意,還對着主人貼近的鼻尖輕輕舔了舔,那是它毫無保留的信任。
還好,還好他沒辜負它。
江澈一邊慶幸關鍵時刻理智回籠,一邊又想責問小酒為什麼不跑,但最後也隻是用力環住了它。
小酒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江澈又倏地撒開了……
思緒飄的太遠,江澈幹脆睡不着了,他抻一個舒服又惬意的懶腰,靜靜聆聽雨聲,那白噪音猶如鼓點一般敲打在樹葉上,頗有節奏。
江澈打個長長的哈欠,懶散的下了床,正準備收拾一下昨晚的殘局,走近才發現已經被打掃過了,估計是江隐在酒醒後替他收拾的。
桌上還擺着一個匣子。
搞什麼?玩神秘嗎?
江澈好奇地打開,裡邊是一身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還有一張竹簡。
江澈一屁股坐下,擡手展開……
“死小子,藏得這麼深……”江澈罵了一句。
昨晚天南海北的聊了這麼多,對正事兒隻字不提,偏偏要以這等形式告知他,怎麼?是羞了說不出口嗎,還是怕他當面告知,自己會嘲笑他?
江澈暗自腹诽。
下月農曆初六,江隐大婚。
巫族大司官娶親這等事兒,族裡肯定是要大辦特辦,到時候一定有不少人參加。
江澈頓了頓,他已經很久沒回過村子了。
從他不太克制嗜血的欲望後,就一直有意無意的避着人,一開始隻是躲在院子裡不太出去,但這樣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便在好轉一些後徹底搬出村子,住進了後山。
人血與動物血有什麼區别江澈也不太清楚,在他還是人類時沒有關注過,但就現在來說……至少聞着是誘人的。
江澈扪心自問沒有半點自虐傾向,隻能看不能吃……受委屈不說,見多了難免會出差池。
更何況,抱着人脖子啃的這種事兒……
江澈猛地晃了晃腦袋,通通甩飛了出去。
那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消失後,困意終于又找上了門,江澈打個長長的哈欠,回到塌上陪小酒一起去周公那兒研學了……
——
羅生殿大門被人重新上了紅漆,立在人來人往的長街盡頭,顯得更加氣派了。
往來路人探頭探腦的往裡瞧着,打聽後才得知有人要在裡頭辦婚事。
“這不是祭祀的地方嗎?哪個娶親還要當着神仙面兒?”
阿嫲上下打量她一番,又揮了幾下,“哎喲!不是本地的吧!這兒早就不用來祭祀啦……那大盤子碎了後就一直荒廢,年前才翻修的嘞!”
“大盤子?”那人小聲嘀咕一句,又問,“那是誰要娶親啊?這麼大派頭?”
“哎喲,問題這麼多耽誤我喝喜酒的啦……大司官曉得不?不曉得不要說啦!”阿嫲加快步子,一溜煙兒跑沒了蹤影。
“哎…!”那人伸出胳膊,還想再問,但周圍身影忙忙碌碌,沒一個搭理她。
長街對面,一個少年模樣兒的人壓低帽檐兒,正欲混入人群……卻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他回過頭來,眉眼微微揚起。
那姑娘猛地撒開手,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江澈扭頭看了一圈兒,而後轉向她,“你找誰,我可以幫你。”
“不,不用,謝謝。”姑娘抱緊懷裡的包袱,扭頭快速離去。
江澈瞥一眼,轉過身跟着人流走了進去。
他避開人群,正打算找一處清閑地兒,隻是他還是低估了賓客的數量,走了小半晌的功夫,人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喧嚣,這架勢得是十裡八鄉全都來了。
江澈慶幸自己沒穿江隐給他備的衣裳,而是換了件兒不打眼兒的。
那顔色鮮豔得都快奔着新郎的勢頭了,也不怕他搶了風頭。
小厮拎着幾大壇酒正往前院兒走去……
江澈站定,側身躲避,臨到身邊時,那人一腳沒踩穩,趔趄一下,江澈眼疾手快的扶住……
小厮站穩後趕忙道謝,隻是擡眼時不知怎的?竟原地愣了會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