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林中刮起一陣風。
江澈第一時間躍至樹上,幾個起落間已經到達了制高點。
除了簌簌作響的風林,周圍安靜的過于異常。
江澈垂眸看去,小酒正蹲伏着身子隐蔽在灌木叢中,豎起的狼耳和露出的獠牙顯然也已察覺到危險。
又一陣強風掠過——
江澈猛然驚出一身冷汗。
“跑——”
為時已晚,那影子隻一個呼吸間便竄到了小酒面前,好在小酒反應夠快,及時躲開才沒被鉗制住。
隻見小酒一個飛竄,來到空地上,與另一個獵食者面對面周旋。
那是一頭銀灰相間比小酒還要大上一圈兒的孤狼,獠牙與下颌上還沾着猩紅的血迹和肉沫兒。
江澈心中一涼。
獵食過程中沒有人會喜歡被中途打斷,更何況是滿月狀态下封印已破,又嗜殺成性的狼族。
弱肉強食的法則下,小酒沒能在第一時間避其鋒芒,更遑論是已經正面對上。
在對方眼中,相當于直接下戰書,還是帶着挑釁的那種。
江澈迅速尋找趁手的武器,那頭灰狼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之所以還沒發起第二波攻勢,估摸是防備偷襲。
趁灰狼分神的間隙,小酒乘勢而上,直奔灰狼咽喉。
灰狼也同樣不甘示弱,正面迎擊,但因體型差距過大,小酒接連被擊退,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小酒隻能迅速撲上去,一旦停下,就再也沒有反擊的可能。
江澈蹲在樹上尋找時機,如果不能一擊斃命,那麼即使他速度再快,也絕不可能在野獸不遺餘力的厮殺間,逃出一條生路來。
他一定是最先被撕裂的那個。
不過短短幾個瞬間,小酒的背部、前肢均落下大小不同的傷口,就在獠牙再次咬上小酒咽喉的瞬間,江澈一躍而下。
長戟直插面門,千鈞一發之際,它堪堪躲開,與此同時,小酒迅速做出反應,朝相反方向跑去。
江澈手持長戟斷後。
緻命一擊若不能一擊斃命,那便是麻煩叢生,再加上他又剛拉了仇恨。
夜幕下,三道身影形如閃電,小酒在前,江澈緊随其後。
灰狼追至腳下,江澈縱身一躍,後頸擦着冷風堪堪躲過。
江澈加快速度,朝身後輕瞥一眼又轉過頭來,他始終慢小酒一步,但這樣不是辦法,小酒腿傷嚴重,估計撐不了多久。
江澈上前,與小酒視線追齊,在身側打個手勢。
下一秒小酒離開岔路。
江澈回頭,确定灰狼緊跟着他,才閃着身形在密布的叢林中來回穿梭,借此來拖延時間。
他始終保持着能被追上,但又堪堪差一步的距離。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徹底激怒了它。
江澈幾次都險些葬身狼口,他不得不再加快一些速度。
直至前邊一棵倒地的樹幹,機會來了……
灰狼奮力一躍,獠牙已然追至後頸。
刹那間血如泉湧,仿佛有一瞬的失明。
與此同時獠牙穿過咽喉,野獸瘋狂嘶吼。
但那咆哮聲不是小酒的聲音,江澈失去意識前還在慶幸。
隻見那頭灰狼瘋狂掙紮着甩動身軀。
小酒一邊受着猛烈的撞擊與撕咬,一邊拖着不堪重負的身體滾至叢林,血肉混成一團,染紅了一片,早已分不清誰是誰。
嗡鳴聲經久不散,小酒木然的閉上眼,牙關卻死死咬住不肯松開……
它第一次見到主人時,那人朝它伸出手,它定定的瞧着……
但那人好沒耐心,它隻得鼓起勇氣上去啃了兩口,那人回頭時露出了笑容,它看着他,不再害怕,那人脫下衣衫裹住它,它沒有拒絕,那是它第一次被人抱在懷裡,也是它接連幾夜終于有了溫暖的住處,也不用再餓着肚子了,它小心翼翼的瞧着那人,靜靜的趴在枕頭邊兒不敢靠近,那人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麼,拉着它前腿兒硬生生把自己拖進了懷裡,它起初有些害怕,但那人隻是輕輕摸着它,好似在安撫,而眼中的溫暖它隻在父母身上見過。
既如此,便不虧。
——
江澈回到住處時,水已經燒開了。
他放下一籮筐的藥草,轉身走了進去。
熱水一盆一盆的端進去再端出來,無一不浸染着鮮紅的血布。
江澈蹙眉看着。
那人回頭瞥了他一眼,“别傻站着,過來幫忙。”
江澈上前,一步一步按着她說的做。
那人卻說一步退一步,一隻腳踏出門外了才停下。
江澈雖然動作沒停,但表情十分不爽,“你這是行醫的态度?”
“我願意救就不錯了,你怎麼不去找别的巫師?”那人倚着門框瞪他,“我這是行善積德,你别真以為我怕你!”
江澈:“……”
那人接着吩咐,“綁起來。”
江澈蹙眉,“它現在沒有行動力,你用不着這麼擔心。”
“你是醫師還是我是醫師?聽我的!”那人揚着嗓子吼了一聲,半晌後才補充一句,“一會兒就有了……”
江澈麻利兒的做完,一回頭見那人正不緊不慢的碾着藥草,他看着心急隻得搶過來親力親為。
那人樂得清閑,邊往裡加些藥材邊說:“其實用不着這麼麻煩,你放點兒血,比這些都管用。”
江澈蹙眉:“……”
“你以前是巫師,自然最是清楚,不用跟我裝傻,我先前見你就知道了。”
江澈瞥了她一眼,沒接話茬。
“忘了?”
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