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熙熙攘攘,人群往來熱鬧。
兩人沿街閑逛,沒多會兒就沒入行人中。
道路兩旁是絡繹不絕的商街攤販,偶有算命先生的叫喊聲穿透人群。
“天靈靈,地靈靈,八卦五行論分明……”
江澈側身閃避,正要給人讓過去,那人卻突然停在他面前,“這位小友,最近可有什麼困惑?”
“困惑?”江澈左右觑一眼,挑起一邊眉毛,擡起折扇輕輕放在嘴前,“不知你說的是哪一種?”
那人捋一绺山羊胡須,煞有介事的招呼一下手。
江澈俯身靠近。
那人趴在他耳旁,自認小聲的說了句,“桃花煞!若不重視,必定會落下災難……”
“哦?”還沒等江澈答話,站在一旁的另一人突然也靠近幾許,小聲插話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災難?”
那人打個激靈向後退去,定定的瞧了瞧,在瞥見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時,扭過身迅速離開了。
走兩步又突然跑起來,那模樣兒頗有些滑稽。
江澈晃一晃折扇沒掩住笑聲,被傅升一拉胳膊扭頭進了客棧。
“二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傅升抛出一枚玉石,擡腳邁上樓梯。
小二擡手接住,沖樓上喊道,“上等客房一間,外加酒席一桌!”
江澈落在後頭,“酒席晚些上,不急。”
“好嘞!”
門在身後關上,傅升摘下面具,“最近為什麼總來鎮上?”
江澈抻個懶腰,走到窗前一把推開,喧鬧的市集聲頓覺入耳,“改善一下夥食,你不總說我做飯難吃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傅升頓了頓,“不是難吃,是我沒胃口。”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兒能總也沒胃口?”江澈一腳踏在窗沿上,胳膊放在腦後,懶散的靠着。
總有說辭……
傅升暗自腹诽幾句,頭不擡眼不睜的沏了一壺茶。
誰知那人跟後腦勺長了眼似的,“有話就說,總藏心裡做什麼?”
傅升猛地回頭,确定那人的視線落在窗外,才定下心神。
休想炸我。
江澈輕聲笑了笑。
心智長了些,不好騙了。
他也不全是為了改善夥食,周圍偶爾熱鬧一下,有助于身心健康。
在小酒意識初步形成期間,身邊除了江澈幾乎沒見過其他人。
雖然江澈自己也喜歡逍遙自在的隐居日子,但他認為,自己不該替小酒做選擇。
至少在小酒形成完善的自主意識之前,要去見一見這萬千世界,再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此之前,江澈應該起一個引導作用。
傅升自是不知他一系列的心理活動,端着茶盞擡到他嘴邊。
江澈回過神來,就着他手心低頭啜飲了一口。
茶香氤氲,入口甘甜。
江澈輕輕回味,怕是這引導作用開頭就偏了些……
傅升飲掉剩下半杯,把茶盞放到窗沿兒的另一邊,勾着江澈的下巴貼了上去。
他輕輕吸吮着,在唇齒間小心翼翼的摩擦,溫柔的比剛才那茶香更甚。
舌尖悄悄溜進去,傅升往前探一步……
倏然間,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
歘——
緊跟着刀尖落地。
傅升不悅的皺眉,目光跟着江澈的視線移向窗外。
兩男一女被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圍了起來。
“東西交出來,留你們一命。”為首的是一個帶着草帽的絡腮胡,剛才的刀也是他扔的,還挺有準頭,直插在三人中間的地面上。
江澈笑了,頭一次見劫道兒的給被劫的送刀。
隻見中間那姑娘一手拔起長刀舉在身前作為掩護,氣喘籲籲的沖旁邊人說道,“要不給他們吧,我實在跑不動了。”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擋在她身前,右邊那個小聲說一句,“就怕給了也不放過我們。”
絡腮胡眼見對面兒人手一把,自己手中卻空空如也,他一把搶過旁人的,擡手一指,“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還不如姑娘家明事理。”
左邊那個男人顯然比另外兩人鎮定,見跑不過人家,竟原地打起了口水戰。
江澈垂眸看着。
從幾人對話中得知,他們剛從拍賣席上出來,因着沒什麼經驗,自是不知出入這等場所是要帶護衛的,因此剛一踏出門,就被人劫了道。
江澈側眸望一眼,這三人離胡同口不遠了,若是能逃出去便有機會脫身,但對面在人數上有着明顯的優勢。
這花落誰家,還不好說……
“喲,搶劫啊?能不能算我一個。”江澈坐在窗沿上,頗有興趣的探出一點身子。
傅升站在裡邊,手指勾住江澈的腰帶,往回扽了一下。
口水戰被人中途打斷,兩夥人同時看向樓上,絡腮胡對有人要瓜分的行徑十分不滿,舉着大刀指向江澈,“你丫是誰?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江澈一點也不惱,“見者有份,江湖規矩不知道嗎?”
絡腮胡旁邊的人小聲咬耳朵,沒成想悉數被人聽了去。
絡腮胡蹙了蹙眉,“毛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搶。”
“啧啧,不跟我分,那就全是我的了。”江澈漫不經心的擡起小臂,弩機一拉,箭尖直指絡腮胡。
“你……”他謹慎的向後退去。
剛才還不覺這人有什麼威脅,但那人手裡握着驽機的架勢分明是一個練家子,眼底閃過的涼意,讓他瞬間躊躇了。
他低頭看一眼手中長刀,又瞥了一眼對面兒的弩機,既不想與人瓜分又礙于面子,便嚷了一聲,“也不是不行,我八你二!”
“你丫才二!老子要八!”江澈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小兄弟,你這就不地道了吧?按江湖規矩誰出力誰拿大頭!”絡腮胡一拍胸脯,揚頭道。
“就是,”身邊兒小弟一個勁兒點頭附和,“我們一路追過來的。”
那左邊的男人是個曉事理的,見有人出手相助,大方的擡手一扔。
圍堵的人眼睜睜瞧着東西落在他人手裡。
江澈看都沒看一眼,擡手一丢,“現在講規矩,晚了……”
弩機瞬發,在絡腮胡轉身的瞬間,擦着帽檐兒,一箭射穿牆面。
絡腮胡好似反應慢半拍兒,晃了個假把式,見東西落在他人手裡,秉着事後報仇也不晚的心态,扭頭就跑了。
江澈轉身前瞥了一眼,“你倒是聰明,既甩了麻煩,又保住了性命。”
那男人俯身一躬,“多謝前輩伸以援手,東西作為酬謝,不用歸還了。”
“本來也沒打算還。”
砰——
話畢,窗戶猛然一關。
留下那三人面面相觑。
江澈蹙眉。
剛才那人的模樣兒,讓他無端想起了江隐。
傅升在身後接住,聞聲打開。
那東西被布料層層包裹,拆開外層後是一個九面質地的玲珑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