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仍在繼續,衆人收回目光,一門心思放在下一個物件兒上。
江澈掃一眼,那人除了一開始說幾句客套話,便沒再開口,酒一杯接一杯的架勢,倒是與傅升有的一拼。
他支着腦袋,無聊得快睡着了。
剛欲打個小盹兒,那人終于開口,“小兄弟,還有沒有喜歡的物件兒?一并拍給你。”
江澈擡起眼睛,心說快别叫了,老子大了你不知道多少輪?
但面兒上卻不顯,支着腦袋回上一句,“你倒是财大氣粗,喝也喝盡興了,說吧……”
玄衣人睨了一眼,待周圍人退去才開口,“實不相瞞,前些日子也是在這個地方,我得一物件兒,但那東西被我族裡小輩拿了去,外出後又丢了……後來查探,發現那物件兒幾經流轉,很湊巧的到了閣下那兒,不知閣下……可否願意歸還?”
江澈聽得耳朵起了繭子,“什麼物件兒?”
“外觀,像一個九面質地的玲珑骰,釉面底下有暗紋流動。”
“玲珑骰?”江澈頓了頓,似是回憶道,“好像确實見過。”
玄衣人挑了一下眉毛,“所以……”
“我得回去翻翻,看看還在不在了,”江澈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一副快睡着的模樣兒,“兄弟有所不知,我家那位,有亂扔東西的毛病,等我找到了,一定歸還。”說着還哥倆好的拍了拍他的肩,“對了,那東西有什麼用處,若是真不見了……不會對兄弟造成什麼損失吧?”
言辭懇切的好像真有這回事兒似的。
玄衣人眯縫了一下眼睛,半晌後才笑着開口,“損失談不上,不過是可惜了,我内人很喜歡那物件兒,特意叮囑我這次北上定要帶回去,倘若真的丢了,回去少不了挨一頓打罵。”
江澈也跟着笑了一會兒,“兄弟放心,我回去定要仔細尋一尋。”
說罷,又接個長長的哈欠。
玄衣人起身相送,“那就有勞了,擇日帶弟媳出來,我們再一起喝上一杯。”
江澈回身瞧了一眼,微微點頭,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玄衣人盯着遠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見了才轉身回了天财苑。
……
“那人要做什麼?”
“搶東西。”江澈颠一颠手裡的物件兒,扔給了傅升。
傅升微一挑眉,擡手接住,“不過是剛送你,才一扭頭便要回去?”
江澈瞥了他一眼。
“他想以物易物?”傅升頓了頓,“之所以大方,不過是我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江澈微微點頭應了一聲,半晌後才問一句,“探到什麼了?”
話題跳得太快,傅升反應了一會兒才答,“東西确實是那三個人所得,拍下之後就被人盯上了,與我們知曉的無異。不過那兒物件另有他用。”
江澈停下步子,側眸看着他。
傅升沒再出聲,江澈卻從口型上得到了答案。
血族祖先的精血。
江澈挑了挑眉毛,本是無心之舉竟得了這麼個玩意兒。
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還差點就讓他送人了……
兩人踱步往回走,江澈心中思忖,那人若不是滿口胡言,以物換物也不是不行。
現在想來,他要做的事兒估計也不怎麼光彩。
還好留了餘地。
……
夜晚西沉,懸月高照。
倏地刮起一陣風——
燈籠撞在搖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江澈停下步子,站在攤販前看了一小會兒。
倏然間又扭頭朝另一側走去。
走到一處路口時,他再一次停下步子。
原因無他。
隻是這路口被人設了障。
他過不去。
隻見四周的房屋上落了幾個蒙面的黑衣人。
那架勢不像是搶東西,倒像是要殺了他。
江澈擡頭看去,玩笑似的開口,“你也太沉不住氣了,殺人滅口也不等東西到手了再說?”
那鎏金袖袍墜在身後,被人圍堵也能擺出閑庭若步的姿态,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倒是讓人小瞧了他。
“有勞您費心了,”領頭那人開口,“兩邊兒不耽誤。”
“哦?換人了?”江澈問,“那女倌呢?”
那人眯縫了一下眸子,隐在黑布面巾之下的嘴唇動了動,顯然是不打算在浪費口舌。
“打住,”江澈擡手立在胸前,換了一副面孔,“你們人多勢衆,我不跟你們打。”
那人蹙了蹙眉,竟真停下了動作。
江澈接着說,“要東西是吧?我帶你們去。”說罷便轉身朝住處走去,那障也就真的消失了般,不再阻攔他。
蒙面人落在後頭,不遠不近的跟着,不過是半條街的功夫,便隻剩了領頭那人。
江澈側眸瞥一眼,那人離他三十步開外的距離,顯然是早有防備,估計其餘人也隻是暗中跟着,不會離遠了。
“你們老大隻是想要東西吧?想殺我的是你。”
“東西你留着無用處,隻會惹來禍事。”
“沒換人啊,”江澈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朝前走着,“那你們要這東西有何用?”
“……”
沒等到答案,他原地站定,回頭看了一眼。
倏然間,顱内有如穿針引線般刺痛之感。
江澈蹙眉,痛苦的彎下腰,仿佛怎麼也呼吸不夠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不知隔了多久,從地上再爬起時,那衣衫和露出的皮膚像是剛浸了水一般大汗淋漓。
他不甚在意的擡起袖子擦了擦,“多謝好言相勸,你不喜歡,我不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