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被人抓了回來。
傅升拉着他轉身,讓人與他面對面兒。
江澈微微蹙眉,忍不住埋怨,“别磨蹭。”
倏然間一整個騰空,他隻得穩住身形,雙手扶住他,而後倚着牆壁微微仰頭,半晌後又閉上眼……
那對面兒就是個鏡子,還不偏不倚的讓他瞧了個全部。
江澈懷疑,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傅升擡頭瞧了一會兒,問道,“那人與你說什麼了?”
江澈閉着眼,混沌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門子事兒,便胡亂答:“哪人?”
傅升頓了頓,倏地一手繞到身前來,“這種時候要不要順我心意,你自己選。”
江澈倏然睜眼,半晌後才咬住牙關緩緩說一句,“他說:擇日叫弟媳出來,再一起喝上一杯……”
“真這麼說?”傅升收了些力氣,緩緩動作。
江澈埋在他頸間,微微點頭。
“火琉璃,為什麼要拍給我?”傅升又問。
“不喜歡嗎?”江澈眸光微斂,掩住心下波動。
“喜歡,但我想知道為什麼。”傅升追問。
江澈微微蹙眉,隔了半晌才答,“狼族的物件兒可遇不可求,我擔心你日後再想要卻無處尋了……”
傅升倏然停下,垂眸瞧了片刻,“你怎知我想要?”
江澈擡眸看他,“知你心思很難嗎?都寫在臉上呢。”
傅升往前幾許,又隔着衣衫摸了摸他後背,“但我更想要你,别的求不來也罷。”
江澈低頭看他,“這不是求來了嗎?”
傅升微微睜大眼睛,欺了上去,而後貼着半邊唇開口道,“不夠,我要你滿心滿眼都是我,也隻能是我。”
“怎的這般,”野蠻。
後半句話被人堵了回去,那一晚都沒能讓他再找到機會反擊。
鏡子看了一夜,左右也瞧不夠似的。
——
次日晌午。
長街漫漫,江澈遊街閑逛,走到一處攤販小吃前停了步子,倏然間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江兄?”
江澈回過頭,狀似驚訝的開口道,“是你?”
“我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巧,”那人笑着說,“不過隔了一個晚上,說是有緣也不為過。”
江澈笑了笑,轉頭付完賬拿着東西走了。
心說我信你才有鬼,離着我客棧不過半個街的距離,怕是從晨午就開始蹲着了吧?
那人加快步子跟上,“怎麼今個兒自己出來,弟媳沒跟着一起嗎?”
“他呀?他昨晚累着了。”江澈随口胡扯道。
“哦?這樣啊——”那人拉長尾音揶揄一句,又接着說,“不妨事兒,昨個兒沒盡興,我們再去喝一杯?”
“那是自然,聽說前邊兒有一酒樓還不錯,今兒個我做東,一醉方休?”
那人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江澈應得這般爽快,不過之後他又拐了個彎兒,笑着摟了摟他肩膀,“兄弟爽快,擇日再去罷,我已叫人在天财苑備好酒席,就等着我們了。”
江澈側眸看他,“你怎知今日會遇上我?還提前備了酒席?”
氣氛倏然轉變,長街熙熙攘攘,他們這處卻仿佛是靜止了一般。
那人收起笑容,定定的看着他,隔了半晌又大笑起來,“這有什麼奇怪?連這點兒待遇都沒有,我怎好意思請人去作客?”
三言兩語的功夫重新燃起了氛圍,江澈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兩人一路走進天财苑的頂層。
果真如他所說,站在此處,可觀半城之景。
隻是風有些大了,帷布的作用聊勝于無。
“如何?不是做謊吧?”
江澈眯着眼睛,微微點頭,“今日多謝款待,下次我做東,定要我請回來才是。”
說罷,他又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哦對了,那個物件兒……實在是抱歉,昨日回去後幾番尋找,均未見其蹤影。明兄既是為這個而來,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雖是如此說,卻不見他有一分愧疚。
但江澈還是做足了樣子,深表歉意的自罰上三杯。
隻見那人默了半晌又擺擺手,似是不甚在意,唯有端起茶盞的手臂和半掩下的眸光讓人察覺了他的極力掩飾。
“江兄客氣了,是我隐瞞在先,”那人學着他,連着給自己也倒了三杯,一飲而盡後才緩緩開口,“既如此,我便說得直白些,不知江兄可曾聽聞一種奇物?活人食之延年益壽,死人食之亦可死而複生……”
“世間若真有此物,豈不是人人都想長生,人人都趨之若鹜?”江澈收回視線,“明兄還是莫要道聽途說的好。”
“道聽途說?”那人盯着自己手中的長笛,轉了半圈兒後又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對面兒,“那江兄又是如何得以死而複生的呢?”
視線交彙,于靜默中乍然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江澈端起酒杯朝他舉了舉,不動聲色的說了句,“明兄若是也想這般長生,我倒是可以幫上一幫……”
“确有此意。”
江澈倏然擡眼,目光裡滿是探究。
隻見那人木着臉,神情不似活人該有的模樣兒,視線雖是落在他這邊兒,卻更像是在看虛空之中的某一個點,隔了半晌後,那目光才有如實質般突然回過神,卻仿佛是被掏空力氣一般開口問道,“你去過嗎?”
江澈眯着眸子,視線落向蒼穹,“泱泱世界,身處其中還不如塵埃。”
沉悶的笑聲從對面兒傳來,打破固有的氛圍,那笑聲似是嘲他,又似是嘲自己。
江澈收回視線,突然沒了興緻。
忽一閃身,剛要邁上下一級台階,卻被無形中的一股力量擋了回去……
江澈擡手撫上那層看不見的‘牆壁’,一個透明的掌印顯在眼前,随着他收回手的動作又消失……
他回眸觑一眼,那人坐在原位,先前的面具一撕,露出皮下那張久居高位,且不再掩飾的野心。
江澈笑着往回走了幾步,拿起落在桌上的糖人,拄着扶手懶散的說了句,“我當你演技有多好,原來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便藏不住了。”
那人又笑了幾聲,長笛擱在他手中,隻輕輕握着,“江兄說笑了,不過你與狼族走得這般近,當真讓我以為那場大戰就是個笑話呢……”
江澈微微挑眉。
那人又說,“不過比起這個,也不知是你的麻煩更大,還是你族群的麻煩更大……”
江澈聽得直皺眉,與此同時一個看不清的東西迅速朝那人飛過去。
那人猛然擡手。
當——
長笛應聲而碎。
那飛過來的東西是椅塌的扶手。
他蹙眉看向江澈,面上蒙了一層愠怒。
江澈視而不見,再次掰下一塊兒長木,“沒人教過你,不要和血族獨處一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