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幾次違規了?她已經記不清了。
望着小型飛行器悄然駛出建築,照明芯裡飛快盤點着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沒有留下漏洞——篡改監控、窩藏人類、擅自行動。
每一項都足以讓她被定罪處刑,但她竟然做得心安理得。
剛剛史蒂夫和巴基還提醒她,這裡和研究所并不适合久留。
時間緊急,他們沒有細說;但他們話裡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概括而言就是想撬黑騎士的牆角——如果照明願意,她可以和他們一起離開。
至于去處,那也不是問題。
照明可以為軍方工作,以她的能力在那裡也能擁有一席之地,不也有和人類合作的變形金剛嗎?
如果是擔心之前的立場問題,史蒂夫和巴基也都可以為她提供擔保。
照明感謝了他們的好意,但還是拒絕了。
因為……她不能走。
或許所有人的一生中都會經曆很多選擇。有的無足輕重,或者就算選錯了也能再選一次;但有的在選擇之後,就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再也不能回頭。
她見過克勞星的覆滅,見過有堅決不願意選擇派别的變形金剛,被當成無用的渣滓處決。
霸天虎不需要牆頭草,這是一種警告,更是防止這些中立派以後會加入汽車人。
霸天虎得不到的,汽車人也别想得到;得不到的就等于無用,需要被毀掉。
當一個霸天虎是一項無法辭職的工作。
不,黑騎士絕對不會允許她退出的。
照明知道了太多研究所裡的秘密。黑騎士可能會假模假式地為照明辦個歡送儀式,下一個周期照明失去色彩的死亡機體就會被發現在基地外。
照明不确信自己能躲過霸天虎的追殺,人工制造的恐怖早就已經根植在她的芯中。因此哪怕芯裡千百次幻想過逃離,她也從沒真正認為這是一個可行的計劃。
自由從來不是她能擁有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月蝕,現在還多了K-13,她們都還在黑騎士的掌握之中。
照明搖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都甩出腦海,決定趕緊先回到操作室。
但當照明趕回操作室的時候,操作室裡又是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
她四處遍尋不得的K-13就在裡面。
K-13站在一個畏縮的身影面前。
她的面前,是一塌糊塗、冷凝液和清洗液在面甲上糊成一團的炸藥。
照明驚愕地站着,就像被靜止射線擊中了那樣,直到炸藥的一聲呻吟喚回了她的神智。
“求、求求你,不要——!”炸藥痛苦地颠三倒四道。
他沒有看到照明的到來,這一聲是對K-13絕望的祈求。
他整個機幾乎爬到了主控台下的角落裡,舉着一隻手臂進行徒勞的防禦。
站在那兩人的斜對面,照明可以看到,炸藥的外裝甲的中心處,有一處很明顯的裂痕,這讓他的火種倉都差一點要暴露在外了。
他舉起的手臂之下,肩甲和脖頸的金屬融化了一大半,露出下面的焦黑的原生質來。
是K-13的攻擊導緻的嗎?照明忍不住聯想到K-13噴吐火球的攻擊手段。
聽到有人走進,K-13回首看了一眼。
她的光學鏡像熔化的鋼鐵一樣,散發着奇異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的戰鬥,她的眼神裡燃燒着某種安靜而寒冷的東西。
她的狀況同樣不容樂觀。
最嚴重的就是她的左腿,照明想象不出,K-13是怎麼能拖着這條扭曲的腿找回操作室的。
熒藍色的能量液不斷從她受損的機體各處流出,淌在地上,比在監控裡看到的更加刺目。
K-13肯定看見了照明,但她并沒有理會,而是搖晃了一下,一拳擊中了炸藥的頭雕,又舉起爪子,好像在準備最後一擊。
照明下意識地道:“等等!”
K-13沒有轉身,但她停下了動作。
她鋒利的手爪懸停在距離炸藥的喉嚨幾厘米的地方。
炸藥嗚咽一聲,暈了過去,在機體和精神的雙重受挫下線了。
照明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又穩定。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相信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K-13輕哼了一聲。
“你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很擔心你。”照明又往前靠近一步,語氣低了下來,“拜托,不管發生了什麼,請先讓我幫你包紮好嗎?”
照明沒有明說,但她希望K-13能夠理解。
炸藥這個爐渣,不值得K-13為之惹上麻煩。而且照明怕K-13被當做失控的實驗體,那就不知道會面臨什麼了。
盡管此刻看來,K-13無疑比一個高級研究員重要得多;可誰又能保證,在實驗結束後,K-13不會像其他實驗體一樣被黑騎士輕易舍棄?
照明也隻能寄希望于K-13能聽得進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