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句過于嚴重的指控，在她們本來就懸而未決的私人關系上添了把火。

她趕緊救火一般為自己辯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我隻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看着照明咬緊了下唇，傀拉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有點想把那被牙齒折磨的可憐金屬唇瓣解救出來。

坦白對她來說從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她還是選擇了說實話：“這情況出現過幾次，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事實上，我們都已經快要找到解決方法了。”

照明不知為何，卻看起來更生氣了。

她肯定地說：“伊迪斯也知道。”

“被你抓到了。”傀拉故作輕松，“伊迪斯确實知道，她一向了解那些醫療相關的事情。多給我們的醫生一點信心？”

照明沒有被傀拉迷惑。

原來這段時間，傀拉和伊迪斯的竊竊私語背後，隐藏的秘密是這個。

想到這段時間傀拉一直獨自在外搜尋能量，一個人強忍傷痛，在她面前假裝一切都沒問題，照明的通風口就因為後悔和難過而發堵。

還有伊迪斯。

照明知道伊迪斯看待傀拉的方式和自己并不一樣；她并沒有像看重自己一樣對待傀拉。

但這又是另一回事。

她歎道：“我簡直不敢相信，伊迪斯在這種情況下還讓你一個人出去。”

“她提醒過我，是我讓她暫時不要告訴你。”傀拉說，“我會告訴你的……我會的。可現在不是時候。這很複雜。”

能有多複雜？

照明将目光投向傀拉身後的黑暗。

她暫且同意：“我暫時接受這個回答。但等回去之後你需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會去問伊迪斯的。”

傀拉乖乖點頭，在前方領路。

照明這回跟了上去。

其實她芯中隐隐約約已經有了猜想。

想到傀拉捂着胸甲部位的動作，伊迪斯和傀拉共同的隐瞞，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不由地誕生在照明的處理器裡。

她現在就恨不得直接放棄尋找能量，直接載上傀拉開回地下倉庫，抓住伊迪斯把相關的情況倒個底朝天。

要不是洞穴入口已被積雪和碎石封住了，她一定會這樣做的。

——————

她們繼續朝着洞穴内部前進。

出來一趟也消耗了不少能量，在沒有取得成果之前，傀拉不願就此折返。

照明生氣了嗎？

唉，照明一定生氣了。

但為什麼她卻感覺那麼好呢？

她曾經故意表現出脆弱來獲取照明的關心。那時候的她萬萬不會想到，僞裝會變為真誠，她在真的創傷面前反而遮遮掩掩。

她又不小心欺騙了照明。不過，這最多隻能算是隐瞞吧？

照明生氣了，但這代表她在乎。

照明仍然在乎自己。

傀拉細細品味了一番，從這份擔憂中找到了一些可恥的滿足。

隻要自己在她的芯裡還有一席之地……

她順手調高了探測儀的阈值，訝異于這個能量信号竟慢慢變得有規律而強烈。

簡直就像是生命信号的頻率。

有含混不清的嘟囔聲傳來，好像瘋人的呓語。

照明的探照燈忽然向上一擡！

上方一道扭曲爬行的不明生物剛好映入兩人的光學鏡。

但還沒等她們細看，那東西就從不知道哪個縫隙裡消失了。

“你看到了嗎？”照明不确定地問。

她縮短了和傀拉的距離，和她并肩而站，肩炮猶疑地迅速上下左右轉動。

傀拉提高了戒備，略向前一點，做好了迎接暗處生物襲擊的準備：“我看到了。那個東西不管是什麼，它的體型都不大。”

“探測儀沒有檢測到它的信号？”

傀拉搖頭：“自從我們進了這裡之後，信号就很混亂。我覺得是這裡的磁場問題。跟緊我。”

她們繼續向前走，尋找到能量礦的希望逐漸減弱，慢慢被盡快出去的想法所取代。

在照明的燈光閃到一個角落時，傀拉忽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肩炮上。

“那是什麼？”

“哪裡？”

見照明沒有看到，傀拉伸出手輕輕調整着照明的肩炮。

她的手将炮管尾部推向上方，直到光束照亮了地上角落裡那幾個淩亂的金屬碎片。

奇妙的觸感很快被發現線索的好奇壓過，照明眼尖地發現了什麼。

“上面好像寫着字。”

照明掃描确認沒有危害後，傀拉将碎片們都收集起來。

拿近了才發現，這些金屬片都是差不多大小的菱形，邊緣被粗糙打磨，好讓每一塊都同樣的平滑。

碎片共有四塊，每一塊碎片都有一面刻着鬼畫符般的圓圈文字——明顯不是賽博坦的文字，讓她們有點失望。

除了每一塊上的圓圈文字都相同之外，她們就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傀拉：“我們走吧，看起來這裡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照明還是将金屬片放進了子空間。

金屬片的背面都有一個熟悉的标志，但照明想不起來哪裡見過，讓她多少有點在意。

越往前走，天然的感覺就越弱，人工建造的痕迹逐漸明顯起來。

通道突然變寬了，拓展成一個小室，就在那時，她們看到了它。

那是一個有機體，照明是基于它那灰白斑駁的“皮膚”這樣判斷的。

它差不多有兩個史蒂夫那麼大，正彎腰駝背地在什麼東西上扒拉，發出一陣黏膩的聲音。

但照明又有點不确定這個有機體是否屬于地球生物。

因為它寬闊的“頭部”和手部又長着幾個尖尖的金屬刺，讓它看起來像是某種結合體。

傀拉舉起她們僅有的一支激光槍，瞄準那個生物。她沉聲威脅道：“不許動。慢慢轉過身來。”

聲音停了下來，那個生物轉過身來，裂開的口部挂着熒藍色的液體。

它應該是對光線不敏感，直到此刻才發現它的身後有人。

“那是能量液嗎？”

“不知道，”傀拉仍舊舉槍和它對峙着，“但我确信地上是霸天虎的标志。和你肩膀上那玩意一模一樣。”

照明撇了撇嘴：“你提醒我了。等我有空就把這個标志打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