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伸手一揮,撤掉包圍圈,看向千夜師徒二人。樂曦睡姿安詳,如常人般。倒是千夜,眉心一舒一擰,神情痛苦。
“他這是怎麼了?”墨塵鬼使神差,伸手去撫平千夜那皺緊的眉心。
千夜眼前是樂山村,那是他未拜入天源宗前所住的地方。樂山村裡住着的都是妖,有化形的和沒化形的。
他是被一竹妖所救,帶回樂山村,在樂山村長大。畫面一轉,樂山村變成一堆廢墟,濃煙滾滾,哀嚎遍天。所有妖都死了,唯獨他被救了出來,被一蒙面人帶走。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救救村裡的妖,那人卻道,“人妖不兩立。”
他被帶回了天源宗,卻因放走一隻剛出生的鯉魚精,被廢掉修為,趕出了宗門。
千夜察覺有人闖進了他的識海,驟然清醒,“誰?!你是誰?!”
那一抹白影如幽靈般,他背對着千夜,笑着道,“我是你,你也是我。你終會和我一樣,走上不歸路。”說完,便消失了。
千夜伸手一抓,抓了個空,正茫然,耳邊傳來墨塵的呼喊聲。
“千夜,醒醒!”
千夜忽地睜開眼,陽光過于刺眼,他側過臉去,用手擋了擋。
一股檀木香撲鼻而來,不好的預感竄上腦門,是墨塵!他擡眼望去,正對上墨塵那雙清冷的眼眸。靠得這麼近,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正躺在墨塵的懷裡!
一陣寒顫掠過千夜的四肢,他蹭的起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那什麼……我……”眼角餘光瞥見自家的傻徒兒,喊道,“樂曦,怎麼還沒醒?”
他蹲下,探着樂曦的脈象,剛才那畫面帶來的沖擊逐漸淡去,松開手後,像是對自己也像是對墨塵,“還好,隻是睡着了。”
千夜剛起身,樂曦醒了,後者揉揉腦門,眼還沒完全睜開,“師父,天亮了。”
“額,還用你說。懶豬,快起來。我們要走了。”
“走?”樂曦茫然道,“去哪?是跟着墨塵上仙走嗎?”
千夜一噎,呼出一口氣,笑着道,“你若是想另拜師門的話,去吧。”
“不,不,師父。”樂曦頓了頓,雙眼無比真摯地看向千夜,“我這一輩子都跟着您。”
千夜再次噎住,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定是喝了那玩意,人都有些不正常了。他雙掌朝下,運氣走過全身,掃了個遍後,确定體内除了那蠱毒外,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沒有。
那空空的丹田,也如針般,在他心上,刺了一下。但很快,便抛之腦後。
他用手肘撞了撞墨塵,疑惑道,“你沒事?”
墨塵喚出雪落,瞟了一眼千夜,“既然好了,便走吧。”
墨塵昨晚根本沒喝那茶,他在揚起袖子那刻,倒進袖子裡,被袖子吸收了。
他不告訴千夜,這個袖子的秘密。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是想着日後有妙用。
千夜刮了刮鼻子,不屑道,“裝神秘,還有,不是我要跟你走,而是你跟我走。”說完,大步向前走去,哼着自創的小調,雙手交叉,撐着後腦勺。
他剛走兩步,回頭一看,隻有樂曦跟了上來,墨塵立在原地,臉上寫着‘我不走’三個大字,眼裡倒是沒什麼情緒。
千夜随手一揮,一道紅光沖向墨塵,墨塵眼眸一擡,單掌相擋,紅光與藍光相撞,兩人怒瞪對方,兩股力量相撞産生的氣流,邊上的草連根拔起,樹上的青黃葉落下,散落在兩人的長發和肩上。
樂曦拿出桃夭,抵在胸前,才免受波及。“師父!墨塵上仙,我快受不住了。”
兩人正加注法力,哪會聽見樂曦的話。
旁邊的草都遭了殃,樹上的葉子都掉完了,他們還在打着。
“有這能耐,換不如多去斬幾個妖魔呢?”樂曦抱着樹,埋怨道。
“是啊。”
一聲音從身後飄來,樂曦雙眼睜大,跳起,大喊道,“鬼啊!”
等他看清後,來者是一老伯。但老伯的臉隻有半個,那缺口還是血淋淋的,正淌着血。
千夜對血腥味比較敏感,鼻子微動,伸手喊道,“停!改日再打。”
墨塵餘光掃了一眼那老伯,“行。”
兩人同時收手,瞬移至老伯面前。
千夜看向那捂着臉的老伯,道,“你這是,肚子餓了砍了自己一半的臉,拿來吃了?”
一道亮光閃過,墨塵的雪落劍指老伯,老伯若是稍稍動一下,必見紅。
他瑟瑟發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說墨塵上仙,秀法力也不是這樣秀的,快些收起你那亮瞎我大眼的寶貝仙劍。欺負一老頭,赢了也不光彩。”千夜一掌朝墨塵劈去,墨塵左手相抵,右手握着雪落,紋絲不動。
千夜念着術語,老伯憑空消失,随後現于其身後,抓着千夜的衣袖,躲在身後,他臉上的血滴在千夜的衣衫上,隻聞到血腥味,但看不出滴在何處。
墨塵不為所動,殺意甚濃。
“墨塵,你是要濫殺無辜嗎?”千夜抽出笛子,盯着墨塵,心道,這人是不是被魔附身了?還是氣不過,找人撒氣?不對呀。他們正派人士,不是一向要保護人?哦,是了,這個老伯是妖,隻不過修煉成人而已。
他看向身後的老伯,就算是妖,也不一定是壞的。成見真是塊遮眼布,讓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