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信得過邢展雲的人脈和盛柯的名氣,謝漪白幾乎要懷疑這是一場騙局。
盛柯,人送外号小巨導,二十二歲那年憑借一部《昨日高懸》橫空出世,斬獲戛納電影節金攝影機獎,并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兩年後又帶着新作《浣青夫人》橫掃三金,包攬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原創劇本等多項大獎。
才華橫溢、實績傲人,着實配得上巨導之名,而在前面加個“小”字,則是強調此人今年也才二十八歲。
謝漪白看過盛柯的代表作,并不是那種晦澀沉悶的藝術片,反而通俗易懂、精彩絕倫,在海内外的票房十分可觀。
既叫好又叫座,還能拿獎拿到手軟,具備此等實力的導演世間少有,所以盛柯的電影可以說是震動内娛的絕世好餅。
在此之前謝漪白從不敢肖想他能接觸到這個等級的資源,哪怕他已經很紅了;畢竟電視劇和電影是兩個派系,俗稱“有壁”,劇圈登頂的視帝視後,到了影圈可能隻是鑲邊花瓶或票房毒藥,更别提他這類靠炒CP出圈的流量小生。
在他勢頭最猛的那一年,電影圈也給他發過入場券,是部熱門IP,青春校園題材,原作小說曾火遍大江南北;但作品上映後并無水花,豆瓣評分僅4.6,不提也罷。
總的來說電影圈是僧多粥少,好資源還不夠那群實力派影帝和後台咖分的,能落到他頭上的角色不可能是戲份太重的主角或反派。
謝漪白不想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他松弛淡定慣了,既然沒有功課要做,一上飛機就戴上帽子口罩昏睡過去。
翌日一早,謝漪白被助理叫醒,好不容易殺青,他難得睡了個好覺,賴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不想起,助理隻好拉開窗簾,讓明媚的晨光催促他。
迷糊間想起上午還有試鏡,謝漪白猛地清醒了。他起床洗漱,吃早餐,作為靠臉吃飯的顔值派,他有随時敷面膜的習慣,把臉蛋保養得白白嫩嫩再出門,在樓下“偶遇”粉絲才不會尴尬。
有幾個熱衷于追他私人行程的女孩子,謝漪白認識她們,然而從不敢打招呼。這年頭,因為私聯粉絲塌房的明星也不在少數。
面試地點位于三環的一座大廈,這整棟樓的産權歸鏡界影業集團所有。鏡界影業,内地老牌影視公司,制片巨頭,主要出品主流商業片。而謝漪白乘電梯去到的十九層,是鏡界旗下的獨立電影分支:404工作室。
404 Not Found Productions. 如果在大銀幕上看到這排字,那緊随其後的一定是“盛柯作品”。
馬上要見到傳聞中的小巨導了,謝漪白不由得一陣緊張,好在他一出電梯,便碰見了在此等候的選角導演;是個戴着鴨舌帽的男青年,帽檐下是一截清瘦的下巴,對他笑道:“可算等到您了,謝老師,路上還順利嗎?”
謝漪白受寵若驚,含蓄道:“您好您好,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他們握了握手,謝漪白發現對方戴帽子是為了遮掩青黑的眼圈。
“我帶您過去,上一個剛走。”
“就這麼進去?不用準備什麼嗎?”
選角導演又笑:“柯導看過您以往的作品,大緻有了解。您進去之後,正常做自我介紹就好。”
謝漪白心裡打鼓,隻能硬着頭皮上。他不停地自我安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然後在助理的眼神鼓勵下,跟着選角導演走進房間。
“十五分鐘了。”鄒延第三次看腕表上的時間,說,“為什麼不能準時呢?”
這是個問句,所以坐他身旁的人很自然地答道:“興許是堵車吧。”
“那就該看好路況,提前出發。”鄒延一臉的不近人情。
盛柯倒是挺無所謂的,反過來安撫焦躁的制片人:“不礙事,你要去抽根煙麼?”
鄒延正想說話,門卻被推開了。
選角導演昨夜通宵改預算表,帽子下的一張臉暗沉發黃,進門後往邊上一讓,報告道:“柯導、鄒哥,人到了。”
身前的人閃開,謝漪白的臉露出來,他是小尖臉、細頸脖,頭肩比恰到好處,削薄的肩背撐起寬松的常服,手腳也颀長美麗,使人聯想起白鶴、梅花鹿之類的靈巧生物。
鄒延的滿腹抱怨霎時間煙消雲散,眼睛被取悅,臉色随即緩和,偏過頭耳語道:“本人看着比照片和視頻裡還要顯小些。”
盛柯低頭盯着簡曆,遲疑地“嗯”了一聲。
謝漪白站到攝像機前方,先鞠了一躬;見選角導演坐回空着的第三把椅子上,他的視線順着那頂鴨舌帽向左移,是同樣年輕的兩張面孔,應該就是導演和制片人了。
盛柯坐正中間,很好認,但沒有擡頭看他,在專注地審閱着他的資料。
謝漪白隻好和直視他的制片人交彙目光,做起自我介紹道:“老師們好,我叫謝漪白,今年二十六歲,戲齡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