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漪白家裡有條臘腸犬叫小餅幹,幾年前在路邊寵物店買的,邢展雲起的名字,說這狗側面看很像塊曲奇餅幹。
因為占了個取名權,邢展雲認為自己也是小餅幹的監護人之一,不依不饒地要跟謝漪白回家看狗。
邢展雲被家裡慣壞了,任性妄為,智力也不比狗高級多少,人不聰明,但壞心兒是沒有的;謝漪白被纏得無可奈何,答應讓他去看一看狗。
可惜狗的記憶力不比人,四年不見,小餅幹早忘了邢展雲是誰,它今年六歲,是條成熟的狗了,來門口熱烈迎接主人回家,對着陌生來客一頓警惕地吠叫,确認不是入侵者後,跑回客廳裡繼續玩獅子公仔和彈跳球。
邢展雲登門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陪狗玩了五分鐘,發現狗不愛搭理自己,就大搖大擺地參觀起公寓,先看軟裝再看硬裝,問:“這是你買的還是租的?”
“買的。”謝漪白給狗碗裡添了半碗糧,換上新的純淨水。他不在家的時候,都是阿姨負責照看房子和寵物,他在家的話就他親自動手,做這類瑣碎的小事能讓他放空大腦,很解壓。
“你這房子南北朝向不是很好,格局不夠敞亮,你要不找人來看看風水?”邢展雲自作聰明道,“我爸認識個特厲害的道士,請他來給你指點下裝修,保準你順風順水、一路長紅。”
“你還是走吧,”謝漪白坐在地毯上,抱住小狗撸它的頭,“我家不歡迎封建迷信的人。”
此路不通就換一條,邢展雲說:“我有點口渴,你家有喝的嗎?”
謝漪白想看下他能耍多少花招,道:“冰箱裡有,自己去拿。”
邢展雲沒有被進一步驅逐,興高采烈地邁步去了開放式廚房。他存着點小心機,拿的兩罐啤酒。
客廳裡有一整面透亮的落地窗,公寓被四面的樓房衆星拱月,層數最高且望得最遠,浩瀚的城市燈海像一幅光輝璀璨的畫,被四四方方地框起來。謝漪白坐在這幅星彩斑斓的畫前逗弄小狗,似乎成為了景觀的一部分。
見他拿的酒,謝漪白不置可否,當他把撕開拉環的冰啤酒遞過去,謝漪白接下并喝了。
易拉罐裡的酒液浮出氣泡,再滋滋破裂,氣氛變得黯暧和恬靜。邢展雲注視着謝漪白的嘴唇被冰得洇出紅色,問:“咱們還能好嗎?”
“什麼意思?我們現在不好嗎?”
“我說的是那種好。”
謝漪白挪動腿,和邢展雲面對面坐着,“我不能談戀愛啊,你也知道,這是我的工作性質使然。”
大約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邢展雲發愣道:“那我還有機會嗎?”
“哪種機會?”
“就是等你有想法的那天……你可以談戀愛的時候,會考慮我嗎?”
邢展雲問得小心翼翼,冷酷個性的打扮頓時失去了棱角,頭發好似也軟榻下來,下垂的眼角透露着委屈。誰還不喜歡好看的人示弱呢?謝漪白也是懂審美的,他大方地拍了拍空出的大腿,剛才小餅幹坐過這裡,留下了少許短碎的狗毛。
“我又不是狗……”邢展雲嘀嘀咕咕的,卻又不能抗拒和他親近,矜持地移到他身邊,瞪着他。
謝漪白隻擡了下手,那張窄瘦的臉蛋就貼上他的掌心。他像撸狗那樣摸着邢展雲僵硬的頭發,對方匍匐着身體,将沉甸甸的腦袋枕到他的腿上。
這就是個要人哄的小孩子,謝漪白想。
“我保證,我絕對不再跟你吵架了……”邢展雲喋喋不休道,“我那會兒歲數小,不懂事,經常和你鬥氣,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我很喜歡你,第一次見面起就喜歡你。你住在我家的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知道時間不能倒流,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但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
謝漪白波瀾不驚道:“我沒有怪過你啊。”
“那你為什麼拉黑我……還那麼多年不跟我聯系?”
“太忙了嘛。”
邢展雲比他想象的要敏銳些,突然直起腰與他對視道:“漪白,你喜歡過我嗎?”
怎麼回答好呢?曾經喜歡過,現在也說不上讨厭。但謝漪白真正想說的是“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隻是感覺這句話有點傷人,不好開口。他踟蹰着,腿邊的手機屏幕亮了,有人給他發微信。
“你等會兒。”他撿起手機,打算借着回消息的機會,蒙混掉剖心這一關,
鄒延:到家了嗎?
:嗯
鄒延:今晚提到的那幾個項目的文檔我發給你經紀人了,如果有你感興趣的故事大綱和角色,改天我們再出來詳聊
:好,謝謝
謝漪白回複時沒顧忌旁人,邢展雲把他的聊天界面看得一清二楚,質問道:“是不是能夠在事業上幫助到你的人,才值得你認真對待?”
“展雲,我們都過了二十五歲,該開啟人生的新篇章了。”謝漪白感到疲憊灌滿了四肢,直言道,“我不知道你跟你那群朋友怎麼講我的,但我到處都能聽見有人在傳我對你始亂終棄。我們本可以體面地做朋友,是你不給我留餘地。你回家去吧,我今天很累了。”
“我沒說過你壞話,我也不知道是誰在亂傳,但你放心,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教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