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柯:“不是我鐵石心腸,是你沒長腦子,他不都說了嗎,他想演網劇,你聽說過一個詞叫量體裁衣嗎?”
鄒延轉念一想,是這個道理,“你說的對,我得投其所好啊。”
盛柯見他認真思量的模樣,問:“你隻見過他兩次,至于嗎?”
“他和一般人不一樣,”鄒延說, “不是那種趨炎附勢、整天做白日夢的勢利眼,他很清醒,昨晚我讓他跟我一塊來敬酒,他拒絕了,回去還跟我說他隻想演網劇,可見他根本不圖我手裡這點資源。”
盛柯快笑暈了,表面上卻必須維持鎮定,“那你覺得他和你私下見面,陪你吃飯喝酒,他圖的是什麼呢?”
“什麼都不圖,交個朋友呗!”鄒延自信道,“我還是很有人格魅力的。”
“不否認,”盛柯克制道,“但你完了。”
鄒延一臉莫名,換來的是加油打氣,盛柯拍着他的肩膀又說了一遍:“你完了。”
謝漪白在海島度假,每天會發一至兩條朋友圈,邢展雲那天與他不歡而散,但刷到他的動态還是會點贊。
這是他精心籌劃的休息日,早跟經紀人報備過,這一周不安排通告和行程,有工作一律延後。原本昨天睡醒了就該出發的,卻被那場意料之外的試鏡和後續的飯局耽擱了一天,剩下的六天彌足珍貴,這期間他發誓不接電話也不營業,隻享受一個人的假期。
然而入行這幾年,謝漪白的私生活差不多被演藝事業蠶食殆盡了,他出遠門沒帶助理保镖,怕被遊客認出來,被圍觀和拍照脫不了身,所以白天不怎麼出酒店,隻在房間裡看看海,泳池邊曬曬太陽,相當于換個地方躺平。
很多藝人會打遊戲消磨時間,他也打,就是水平很菜,挫敗感大于快樂,一般輸上兩把就退了。
人一無聊就容易胡思亂想,謝漪白趴在床上望着天花闆,海岸的晴朗陽光落入眼眸,他感到刺痛,那句“不用了,你遲到了十五分鐘,今天沒時間了,就這樣,謝謝”陰魂不散地盤旋在他的腦海裡。
他承認他受傷了。
謝漪白憑着優越的外貌和不拖後腿的資質,首次上鏡就獲得了廣泛關注,父母為他的學業着想,回絕過多家經紀公司,後來他考上音樂學院,由他飾演配角的那部校園劇一經播出,想簽他的資本争先恐後地到學校搶人,他拒絕了各種優厚條件的誘惑,選擇了實力最雄厚的暮星娛樂。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角色找上他,他哪裡為試戲發愁過。
頭一次吃閉門羹,嗆得他永生難忘。
他不免自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演得特别差?差到别人連角色描述和台詞都不給他看,也不想浪費時間看他表演。
不過謝漪白在一夜爆紅時已見過大風大浪,早就鍛煉出一顆堅強的心髒,他隻内耗了一會兒,就決定做些什麼來覆蓋掉這次不愉快的經曆。
他點開了盛柯的電影,想邊看邊罵,過過嘴瘾。
可他似乎不是可以忽略事實、盲目發洩情緒的人。這次重看,他依舊很喜歡盛柯的鏡頭語言和叙事技巧,剪輯也是行雲流水,無可挑剔;那些影像是好的,更是美的——為什麼這種驚世才華會落到一個目中無人的王八蛋身上?
謝漪白一邊歎服,一邊苦悶。
呵呵,世界上好導演多了去了,總有慧眼獨具懂得賞識他的,早晚他會主演一部比這更好的電影。
俗話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這個型,他謝漪白是轉定了!
不知是老天聽見了他的呼喊并受他的意志打動,抑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個甯靜的夜晚,鄒延在自家書房裡開視頻會議,聽各部門彙報新項目的後期制作進度。他的工作内容紛雜而繁忙,多線并行是常有的事,這天他偏偏分了神,被放在桌上的劇本勾起了好奇心。
或許是在哪次應酬中收到的,又或者是什麼人推薦的;他沒印象了,隻覺得封面的《滾邊刀》這個标題很有吸引力。
鄒延翻開第一頁,剛讀了三行,就伸手将電腦的音量調小了,顯示屏的冷光映着他的臉,低垂的眼中全是專注和笑意。
謝漪白的轉型之路,正是這一偶然發生的小動作促成的。
沒有刻意為之的渴求,也沒有煞費苦心的條條框框,為他量身定制的好故事就這樣出現了,所謂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