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衡已經待不下去了。
要是再多待一會兒,都要變得不像自己了。
去視察一下天劍宗的弟子。
再看看四周有沒有危險的妖獸。
還有……
他尋了無數個借口,想要抽身而去,腳上卻好似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出這一步。
“等等。”
好不容易走出,又聽見傳來輕輕一聲喚。
他還未來得及轉身,就先嗅到了一縷香風。
不甜膩,淡淡的香,于鼻尖轉瞬即逝,然後唇角就被抵上了一點生硬滾圓的東西。
“也不白讓你對我好。”謝鳴玉笑盈盈地說,“這個給你。”
垂眸一看,原來是葉景閑不辭辛苦摘來的野果,現在借花獻佛,倒是給了他。
果子紅彤彤的,汁水飽滿,稍稍用力就會濺出來。
周定衡的注意力不在果子上,而是看着捏着果子的手指。
手指白皙,指甲修剪的圓潤分明,竟然比果子更令人垂涎。
謝鳴玉等得太久,眉眼間帶上了些許的不耐煩:“你還吃不吃了?”
說着就作勢要拿走。
剛擡起手腕,就被人按住。
周定衡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下了果子。一邊無聲的咀嚼,一邊還盯着手指尖看。
謝鳴玉手腕一涼。
總覺得在周定衡唇齒間滾動的,不是野果,而是他的手指。
“好吃嗎?”謝鳴玉問着,順勢将手抽回。
……沒抽動。
周定衡的喉結上下一滾:“好吃。”
其實談不上好吃。這枚野果尚未成熟,格外的酸澀,可落到舌尖,竟也生出一點甜來。
這甜味并不是來源于野果,而是……
周定衡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一時出神,果核滾到齒間被生生咬碎,不言不語如數咽下。
果核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着怪滲人的。
謝鳴玉渾身不自在,就像是在将他剝皮拆骨吞入腹中一樣。
“我這裡還有,你松開,我給你拿。”
周定衡沉沉道:“不用了。”
他要的不是果子。而是别的什麼。
謝鳴玉被看得有些心虛,甚至開始反省是不是招惹得太過火了。
畢竟壓抑了太久,爆發起來就越是變态。
哎。
性、壓抑這塊。
謝鳴玉胡思亂想,企圖忽視身上的不适。
周定衡什麼都沒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松開了手。
徒留謝鳴玉一個人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這算是怎麼回事?
他是該慶幸沒發生什麼。還是該惱怒,都這樣了還不發生點什麼。
思來想去,覺得周定衡這人實在是猜不透,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縮在角落裡休息。
待到第二天天明。
謝鳴玉睜開眼,神清氣爽,早就把昨天的煩惱抛到了腦後。
伸了個懶腰,披在肩上的外袍滑落,鴉青色的發絲散開,臉頰潔白如玉,清晨薄霧蒙蒙,籠罩在他的身上,宛如打了一層薄光。
弟子不由自主被吸引了目光,隻肖看上一眼,就一個個都紅了臉。
有膽子大的上前去獻殷勤。
謝鳴玉倒是好,來者不拒,不管是誰來都是溫溫柔柔的,還帶着笑臉,越發讓人不能自已。
“他生得真好看,好像是葉師兄的朋友。”
“葉師兄去哪裡了?”
“被劍尊派去先遣隊了。你說,葉師兄現在不在,我們有沒有機會……”
“你想得美,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隊伍中充斥着竊竊私語。
一時間,人心浮動,并且越演越烈。
直到發生變故,來到頂峰。
在通過流沙峽谷時,上方突然發生崩塌,碎石落下,恰好砸在了謝鳴玉的腳邊,導緻坐騎受到了驚吓,一時間失控。
好不容易安撫下來,馬兒依舊暴躁不安,是不能繼續前行了。
謝鳴玉沒了坐騎,也沒多餘的馬。
好在隊伍中别的不多多得是熱情的人,紛紛出謀劃策,表示願意與謝鳴玉共乘一騎。
“坐我的馬,我的馬最為溫順。”
“我的馬神駿,有妖獸血脈,可日行千裡,保管不颠簸。”
“我的、我的……”
你争我搶,誰也不肯相讓。
謝鳴玉樂得看熱鬧,含笑看着,也不出聲阻止。
打得好,再打得響亮些!
周定衡擰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次出行的都是天劍宗年輕一輩的弟子,年輕代表着沖動、青澀,更容易上頭。
年輕人為情亂智很正常,但也要看對象是誰。
再說了,他們不知道謝鳴玉是魔尊。
也隻有他出面,承擔這一切。
“夠了。”周定衡制止這一場鬧劇,驅馬來到了謝鳴玉的身邊,“上來。”
這些弟子一個個都道心不穩,有點誘惑就經受不住。
也隻有他能保持本心……
一抹雪光在眼前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