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監制把話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表示不拍,誰愛拍誰拍去,自己不伺候了。又嘲諷地說自己可不會像某人,被女人哭個兩下,就管不住褲腰帶雲雲,連同監制一起罵了進去。
監制氣得臉色發青,指着王祥半響,最後拂袖離去。
回到現場,見衆人都紛紛看向自己,又頭疼起來。早就和網站談好,下周一就要上架,現在怎麼辦,總不能開天窗吧?
忽然看到方可以,他正低頭查看之前拍到的素材,監制心中一動:你王胖子以為自己多大能耐,也不想想你拍出來的那些,還不是有手就行,而且也早有些賣不動了。這個方可以雖然年輕,但和老闆有點關系,不如讓他試試,爛不爛不要緊,至少有東西交差,先把時長湊了。真萬一拍砸,對老闆也好交代。
于是咳嗽一聲,故作平靜道:“王導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那剩下的,就先讓小方拍吧。小方,你頂一頂。”
方可以一愣。
監制鼓勵地點點頭,試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并表示自己相信他的能力,需要什麼就提。
方可以思索了下,點頭:“可以不過我有點想法,可能需要和大家溝通,今天進度比較慢,晚上大家免不了要加班了。”
這話也就是客氣一下,劇組哪有不加班的,别說加班,拍夜戲熬大夜、通宵,都是家常便飯。另一方面,也是在含蓄地幫大家要點加班費。
監制隻要有東西交差,才不願意做惡人,反正這些“意外損耗”全算在王胖子頭上。趕驢推磨也得挂着胡蘿蔔,監制大包大攬地答應下來,表示晚上大家收工後出去聚餐,他請(報銷)。
這就好辦了。方可以在心裡露出一個微笑。
方可以剛工作那會兒,也不是沒進過草台班子,雖然剛入行時算是劇務,但那時候哪兒有那麼細分,有些時候忙起來,誰有空誰幫忙,誰有想法了都能插上一嘴,燈光、攝影、劇務、化妝……都客串過。
那時期影視行業大繁榮,粗制濫造的也不少,什麼飛頁滿天飛,20天拍一部電影,一個藝人軋戲三五部,什麼離譜的事都有。
就算她對很多技術還不太熟,要把手上這個故事編圓卻也不難。
方可以重新對這劇本劃分了場次,補充了一些細節,交給場記拿起映印幾份,分給衆人。
現在大改場景已經來不及,她讓道具去倉庫,找幾盞不同大小明度的台燈,都要暖黃色的光源擺出來;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高、打亂,故意造成淩亂效果,又特意挑了幾份封皮色系比較協調的,放在最上面幾層。
布置場景的時候,女演員重新去作造型。
她的妝容都哭花了,直接重畫。頭發盤起,粉底應選了個和手腕内側一緻的顔色,比面部顔色略亮一度,連脖子到手背全部上妝,紫色的眼影不要,改成深棕的大地色,口紅換成複古棕紅,修容打得比較重,最後鼻梁上,架上一副窄邊黑框眼鏡。
看着鏡中成熟到有些冷豔的自己,冬冬吃驚地睜大眼,在這張臉上,剛剛哭得有些水腫充血的眼皮,似乎也透出幾分半阖半醒的慵懶。
方可以覺得和自己想象的效果差不多,挺高興:“還喜歡嗎?我剛剛就覺得,你畫這種妝容也會蠻好看。”
“喜歡喜歡。”冬冬笑起來。
她五官比較寡淡,平時給自己化妝的風格又偏可愛,于是常常需要作大功夫在放大五官的量感上,但總有些别扭,而且一不小心就是卡粉卡紋。
或許以後,也可以多嘗試嘗試這個風格,她想,感覺屢遭不順的今天,好像也有了點好事。
幫忙來化妝的女生是從另一個棚臨時借來的化妝師,本來畫完就打算下班回家,方可以和她商量一下,請她留在片場幫忙随時補妝,工資按雙倍小時計。
更含蓄的表達是,這也是為了不讓女演員一個人留在男人堆裡。
女化妝師當然知道這個棚向來拍什麼,有點不樂意,但看看冬冬紅紅的眼眶,還是沒忍心拒絕。
等方可以重新調整好參數,各單位準備就緒,場記拿着打闆器上場,在鏡頭前發出清脆的一聲:
“第3場第1節第1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