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EST》投放之前,張制還真禮節性的問過王祥片子的署名問題。
對此,當時正不爽于“小小副手,也敢肖想撿漏”的王祥大手一揮,表示不屑搶小朋友的玩具。
對方可以趁虛而入的行為,王祥隻會笑張制外行人:“那小子年紀輕輕,每天在片場也就會打打雜工,端茶倒水幹得不錯,拍電影,他懂嗎?他知道要怎麼調度人員?怎麼把握節奏?怎麼調整進度?知道有刺頭冒出來要怎麼彈壓?
“導演這行水多深,不要看我隻是簡簡單單坐在那兒,每天也就是舉着喇叭喊,就覺得自己也行了。眼高手低,胡吹大氣,我就不信他能拍出什麼好東西來。”
他脾氣是暴躁,卻自诩在人來人往的圈子裡混迹多年,看人上也有幾分心得。早在方可以來他手底下“學習”沒多久,他就在心裡論定:
此人心浮氣躁,比起研究怎麼拍電影,隻是向往娛樂圈的浮華富貴。而他天性中那種柔媚讨好的秉賦,那種不願得罪所有人的牆頭草性格,更沒辦法承受擔綱一個項目時的種種壓力,這輩子充其量也就當個副手,成不了什麼大器。
至于方可以一聲不吭接手、自說自話拍完後續的種種行為,不過是因為自己已經拍完了前面大半,加上張制要求,方可以就覺得自己行了,想趁機表現自己,撞了牆就知道疼了。
年輕人嘛,有野心很正常。
所以咯,既然注定祭天,他幹嘛還要挂名,方便公司做宣傳?
當然不,反而要借此機會,讓高層好好看看自己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自己王導的名頭,還是有幾分成色的。
……
然而《Test》引起的種種議論,方可以這邊完全沒注意到。
初來乍到的幾天過去,方可以已經飛速地融入30年後大學的新鮮生活:每天有課上課,下課彌補科技落差,不要讓自己顯得太沒常識,還要梳理原身的各種相關信息,實在忙得暈頭轉向。
至于去SE打工,她則琢磨着尋機跑路。
拍瑟片本身其實無所謂,但拍這種既不有趣,又不漂亮的東西,就太沒意思了。
之前主要是本着“來都來了”的優良傳統,她随波逐流,加上當時人在現場,圍觀過現役水平後一時技癢,自覺“我上我也行”,各種天時地利又人和,全都湊在一起,于是勇敢往前沖。
沖完就後悔了。
——沖動了,失策啊,都沒盤摸清楚,王祥水平這麼次,脾氣這麼暴躁,還能混這麼多年,保不齊是有什麼惹不起的社會關系?
自己不會回頭被哪位幫派老哥套麻袋了吧?
希望王導大人大量,看在她隻是給擦腚的份上,不要太往心裡去。
方可以的思維定勢還停留在紛繁雜亂的上世紀:拍限制片,十個組裡有十一個都是幫派社團的白手套,多出來的那一個,則多半會在組局過程中突發意外,什麼資金鍊斷裂、幫派仇殺、阿Sir掃街、老大卷款潛逃等等,直接暴死流産。
至于系統說的那個什麼導演剪輯權、署名權雲雲。
那就大可不必。
她一個小小副導演,臨時頂班,沒簽約、沒分成,所以自然也沒必要招惹麻煩。曆來規矩,誰署名,誰負責,享受最多的誇獎,就也要挨最毒的罵。她柔弱的雙肩沒必要擔這潑髒水。
再說了,就算加塞進一堆私貨,本質上,那依然是連樂色都算不上的小品習作。用來磨合下新時代的各種技術設備還行,待方可以見識過這時代歎為觀止的神奇後期,新鮮勁過去,也就被她丢諸腦後。
現在還沒辭工,主要是害怕SE會不會有什麼不該知道的背景,暫時按兵不動。
但想來應該也快了。王祥既然要回來接手,多半會把她這個敢趁虛而入的晚輩踢出局,以此重新立威。
看在室友C的份上,希望SE公司能多發點遣散費。
——雖然學生仔兼職不一定有,但說不準,看在老闆發小的面子上,就能有呢?
……
方可以日常交往的大部分都是些同學男生,男性|交往當中,大部分都會自動把周圍人當成自己人生故事的配角,哪怕方可以和“方可以”性格截然相反,也鮮少有人覺得不對勁。
比如室友A,哪怕天天長在宿舍裡,目睹方可以近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隻是淡定要求:“幫我一起打早飯/上課簽到。”更遑論其他。
但“方可以”畢竟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有家人。
可惜,方可以想,為什麼他不像現在網絡上那些小說裡寫的那樣出身孤兒院,開局祭天戶口本,或者讓她直接繼承記憶,熟練掌握家人相處模式呢?
非但沒有,而且“方可以”留給她的線索還相當有限。
她僅知道原主應該是單親家庭,家裡有一個母親,還有一個姐姐叫方如是,和姐姐的關系大概不太好,一個月聯系不到幾次;和母親的聯系頻率多一些,但全都是電話語音,少有可供建立人格畫像的信息。
怕什麼來什麼,姐姐方如是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方可以隻能硬着頭皮接起。
“顧醫生說你今天沒去找他,又有什麼理由?”電話那頭的女聲有些話說多後的沙啞,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語氣。
什麼顧醫生?方可以遍尋所收集的信息,查無此人。
方如是的語氣嘲諷起來:“怎麼,不是說自己壓力好大,對所有事都提不起精力,每天都很不開心?跟媽媽說自己抑郁要錢的時候嘴皮子利索,現在要見醫生,開始裝啞巴了?”
“抑郁……”方可以一噎。
“方可以”,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方如是沒有耐心聽他狡辯,嚴厲道:“總之,有病就去看病;沒病,也得給媽一個交代。我已經和媽說好,出結果前,你不用指望能從她那兒再要到錢。
“周五下午,我查過了你沒課,我已經跟顧醫生約了時間,再敢不去,你自己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