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京玉河畔的太玄閣飛檐反宇、氣勢雄壯。
它是大明國師的居所。
明耀十八年三月初四的這一天,遼王世子的馬車停駐在太玄閣門前。
蕭靖懶得下車,便叫他的鷹犬前去叩門。
那名世子殿下的侍衛傲慢地走到閣門前,擡腿,一腳踢了過去,“開門,快開門!”
“吱嘎!”
門開了,開門的是兩個眉清目秀的年輕道士。
道士擡眼看見閣門外的光車駿馬,神情就不太好看。
奢華至極的馬車,迎風招展的遼字王旗,再聯想到某人入京,車内“大人物”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黑衣侍衛趾高氣揚地對道士說:“小道士,快去禀告你們國師,讓他出來為我們家殿下算命。”
讓國師纡尊降貴給一個藩王世子算命?
此事他們如何能答應!
兩個守閣道士的臉色登時就變得鐵青,剛打開的閣門又被他們重新合上。
任憑侍衛怎麼踢,年輕道士都沒有再開門。
那侍衛隻好無奈地退回馬車前。
“既然請不出國師,那本世子就辛苦一下,親自進去找他吧。”身着白袍的年輕俊哥兒走出馬車,淡淡開口道。
太玄閣的閣門開了,不過是被遼王世子的侍衛們合力撞開的。
守閣道士大驚失色,他們知道馬車内坐着的是遼王世子,故其鷹犬踢門并提出無禮的要求時,兩個小道士隻是重新将門合上,不敢對世子的惡奴怎麼樣。
遼王世子橫行霸道、飛揚跋扈他們早有耳聞,若是他們打了世子的手下,那蕭靖豈會善罷甘休?
雖不願當縮頭烏龜,但也隻得如此,畢竟他們對那個世子毫無辦法。
兩個小道士想,遼王世子吃了閉門羹,總會識趣地退去了吧。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那蕭靖竟無法無天到這種程度!
他……他居然敢……
敢強闖國師居住的太玄閣!
年輕的守閣道士想要阻止世子惡奴前行的步伐,但蕭靖的侍衛足足有數十個,皆是身材魁梧的壯漢。面對這樣的陣勢,就憑他們兩個瘦弱的小道士,哪裡能攔得住?
隻堅持了片刻,兩位年輕道士便被推倒在地。
陸陸續續又有道士從太玄閣二樓下來,不過由于世子殿下鷹犬衆多,這些道士對蕭靖根本構不成威脅。
須臾之間,太玄閣道士皆被打得人仰馬翻。
太玄閣一樓供奉着三尊神像,除此之外别無他物。蕭靖不信神,自然也不會去祭拜他們。世子殿下略微掃視了一眼這座木制閣樓,尋得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他吩咐侍衛守在此地,自己則扶着欄杆,往樓上走去。
太玄閣二樓高懸着曆任國師的畫像,蕭靖隻瞧了一眼,便直奔三樓而去。
本朝國師就在那裡。
太玄閣三樓的窗戶緊閉,因此顯得格外昏暗,好在三樓正中的一張紫檀香幾上,擺着一盞燭燈,讓世子殿下不至于什麼也看不見。
紫檀香幾旁,一位頗具出塵之氣的中年道士手捧一幅字畫,席地而坐。
蕭靖一言不發,默默走向這個中年人。
感知到蕭靖的到來,中年道士放下手中字畫,起身,望着靠近自己的年輕人,峰眉漸皺。
世子殿下的目光也愈發的冷。
形勢劍拔弩張。
突然,太玄閣三樓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兩個男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琴叔!”
“靖兒!”
兩人抱了好一陣子才松開,中年道人細細打量着蕭靖,笑道:“好小子,十八年不見,你竟變得這般俊俏,真人比你寄給我的畫像好看太多,我差點沒認出來!真沒想到小時候相貌平平的你,會長成一個美男子,果然是男大十八變啊!”
“琴叔也比以前更有氣質了。”蕭靖被誇得怪不好意思,紅着臉撓了撓頭。
他眼前的琴叔,正是大明當朝國師——白書琴。
在遼王還是大皇子的時候,白書琴與蕭陽便是至交。
蕭陽就藩遼地之後,兩人雖未能再見面,但書信往來卻從來都沒斷過。
世子殿下幼年時,白書琴就喜歡好友的這個孩子,在他與遼王的書信中,可沒少提及他蕭靖。
蕭靖也會在書信中與琴叔說上幾句,這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就愈發的深厚了。
白書琴算是京州城中與蕭靖最為熟稔的一個人,是以世子殿下抵達京州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大明國師。
“你小子真不夠意思。”白書琴指着蕭靖的鼻子,笑罵道:“現在才來看我,你的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叔叔啊?”
蕭靖滿臉無辜,“琴叔,你這可就冤枉侄兒了。我到京州,第一個來看的就是叔叔你啊。”
白書琴負着手圍着蕭靖轉了一圈,笑眯眯道:“但我聽說世子殿下到達京州去的第一個地方,可不是我太玄閣,而是青樓啊。”
“琴叔,别人不知道内情,你還能不知道嗎?”蕭靖苦笑道:“如果可以,我甯願第一站是這太玄閣,可為了維持纨绔世子的形象,我首先要前往的,不得不是那青樓啊。”
白書琴摸了摸下巴,戲谑道:“怎麼,你不喜歡青樓?可京州有傳言說世子殿下在青樓連禦百女,縱欲過度,翌日就連走路都困難,還得要侍女扶着,才能出得了青樓的門……”
他繞到蕭靖身後,敲了敲世子的腰,勾起唇角,“這可完全不像不喜歡青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