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商先生離開,南伊的腦海裡還在不停循環那句“乖孩子”。
她縮回車裡,抱着膝蓋,把臉埋進膝蓋裡,臉上一股又一股的熱意像是開水沸騰,就連耳朵尖都燒得很。
商先生誇她是乖孩子。
這是不是說明,現在她在商先生心裡的地位,又高了那麼一點點呢?
幸好她很會裝乖,才能得他這一句誇獎。
此時,賓利後方不遠處,邁巴赫的後車門打開,商明斂一邊解開西裝扣,一邊坐進後座,淺淡的煙草與木質香味氤氲入車内空氣。
駕駛位上的簡良駿扶着方向盤,從後視鏡看了商明斂一眼:“少爺,我們就這樣走嗎?”
商明斂脊背靠到車椅,身上蔓延出外人難以覺察的疲憊。
他解開襯衫最上面一顆扣子,骨節分明的食指勾住領帶結,往外稍稍拉拽幾分,籲出一口氣。
“申請的航線是幾點?”商明斂問。
簡良駿答:“近兩日東京在舉辦國際互聯網峰會,私人航線緊俏,我們提交申請稍晚,時間急,隻好插在晚十點。”
兩人交談間,在前方不遠處停靠的賓利啟動,車輪轉向,緩緩彙入不息車流。
加長款賓利慕尚車型獨特,引得周圍的人都投去視線,目光追随賓利離開的背影。
商明斂注意到這些小動靜,吩咐簡良駿:“給她換一輛低調的車,她還小,不能太紮眼。”
簡良駿有些驚訝:“可南小姐去年就已大學畢業,今年像是有23,也不算小了。”
“是嗎?”商明斂眼神停在賓利消失的街角,語氣裡有些笑意,“我倒是覺得她還沒長大。換輛埃爾法給她。”
簡良駿想了想,埃爾法是商務用車,空間寬敞,他記得早前與少爺暫住郊區别墅群時,就看到過許多藝人鄰居将其用作保姆車。
倒也合适南小姐的身份職業。
他應下:“好,我遣人去辦。”
簡良駿說完,發動邁巴赫,往賓利的反方向離開。
車輛平穩行駛,商明斂原隻是閑散靠在椅背看着窗外,但簡良駿的目光實在明顯,又多次欲言又止。
行至半途,商明斂終于擡眸掃了他一眼,道:“說。”
簡良駿清了清嗓子:“少爺,當年我與夫人雖然是受父母命,被迫結合,但新婚時,我們也是常常共進晚餐的。女人大都注重儀式感,或許南小姐也不例外。”
商明斂盯着窗外景色,半晌道:“她很懂事,能明白輕重。”
後視鏡裡,他的神色平靜,簡良駿看了又看,實在看不出端倪,忍不住道:“南小姐懂事,您也要多關愛。不能因為她懂事,便随她去。”
他的話是有些重的。作為一個管家,當恪盡職守就是,可他看着少爺長大,難免多嘴兩句。
商明斂聞言,仍不為所動,隻慵懶一句:“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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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利平穩在街道上行駛,南伊蜷在後座上,一頁一頁翻閱商先生之前看過的劇本,試圖找出不規矩、壞形象的那些。
她想知道,到底是哪幾個神仙,竟然能惹了商先生,也不知有沒有被記下名字。
桐欣也坐在旁邊和她一起看着那些劇本,前後座之間的擋闆已經升起,她說話便也沒什麼顧忌。
“南姐,你和商先生領證,以後會離婚嗎?”她開口總是沒有鋪墊。
這話好尖銳。南伊瞟了她一眼:“你是希望離呢,還是不希望?”
他們沒有告訴桐欣協議結婚的事,但今天去了趟民政局,兩人之間也并不像新婚夫妻那樣如膠似漆,她猜出一二也不意外。
她隻是直腦筋,并不是傻。相反,在許多事情上她都很敏銳。
桐欣噘着嘴:“我當然是不希望啦,年薪百萬還能一直跟着你,多好。但要是你們分開,我還是會跟着你的。”
南伊笑:“可是跟着我,我開不起你的工資怎麼辦?你願意拿兩千五一個月嗎?”
“反正我也回不去谷甯了。”桐欣把幾本劇本裹在一起,豎着放在中控台,下巴支在上面,“你比她們都好,還能讓我一起吃甜點,之前去商先生家也護着我。”
南伊掐了掐她因為噘嘴鼓起來的臉頰:“你也真舍得,年薪百萬呢。我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桐欣立刻直起身呸呸呸:“你可以的!我打包票,你今年就能紅。”
“好啦,”南伊不置可否,“快幫我看劇本,都快到家了。”
南伊的家說是家,其實也是商先生分給她的房子。
當年商先生遞來地圖,讓她在許多圈圈裡選。那時氣傲,不想低他一頭,一套也沒選,商先生大概是以為她不願住舊房子,沒過多久,就遣良叔送來一串新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