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欣豎起一根食指,在身前搖了搖:“這不一樣。手寫的文字,會慢很多,落筆的時候也會斟酌又斟酌。”
南伊承認,她被桐欣說服了。
她能想象出商先生坐在桌前,拿着筆,一筆一劃,為她寫下這段留言的樣子。甚至他垂下的眼睫與握筆時手部的骨骼線條都在她眼前浮現。
至少那一刻,他很鄭重。
“畢竟我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待我鄭重些,是他的教養使然。”雖然這件事隻是因為他處事風格使然,并不是因為愛她,她仍不免愉悅起來,抻了個懶腰,往四周巡視一圈:“好啦,來收拾衣服吧,這裡比之前的衣帽間寬敞好多。”
這間衣帽間其實沒有南伊早前想象的那麼親昵。最開始,她還以為她需要把商先生的外套往一旁撥開,然後緊貼着,将自己的挂進去。
是她想岔了,雖然比起從前商先生帶她去的莊園小了不少,可這裡終究是一間占地極廣、帶小樹林的庭院别墅。
即使是臨時的衣帽間,也無比寬敞,甚至可以以中間的配飾櫃為界,分為兩半,一半屬于商先生,另一半給她。
大概是由于她是藝人,會常有禮服需求,所以還放着幾個與南伊身材相似的人台,供她存放禮服。
兩人在衣帽間忙碌,南伊突然想起一件事,問桐欣:“你說,商先生戴着戒指出去工作,不會被人注意到吧?”
桐欣被埋在女明星的衣服裡,艱難探出一個頭:“啊?我覺得不會,别人都不敢直視他,戒指那麼小一個,更難看到。”
南伊一想也是,于是将這個問題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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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先生大概确實是忙,在外一連好些天都沒有消息,隻有其中幾天,良叔為了替他辦事,出門了幾日。
南伊詢問過一次良叔,他對商先生何時回來也不太清楚。
不過這件事她很快就無從關心了。
之前試鏡的那部劇打來電話,通知她進組。過了幾天,她便搬去了劇組所在的小鎮上。
因為飾演角色隻是一個配角,她進組時,劇組已經開機一周有于。
生活制片是個年輕男孩,年紀約莫才二十出頭,臉上與身上洋溢着青春男大的氣息,不過人很内向,帶南伊到酒店辦理入住時,就連眼神都不敢放在她身上。
南伊站在他身後,環視酒店的大堂。
沒想到還沒看完一圈,制片就慌慌張張轉過身,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南老師,我們之前為您預定的房間已經住人了,你能接受其他住宿嗎?”
南伊拉下墨鏡,微擰眉。
就算她隻是個小配角,可至少也是個有名有姓的配角,進組時間也是固定的,怎麼會被人搶住預留房間?
“其他住宿是什麼?”她問。
制片搓搓手,樣子局促:“這是個小鎮,比不上市裡,地方小。别的……還有幾家招待所。”
招待所?
18歲上大學後,南伊就很少聽說過這三個字了。
在她的認知中,招待所都是窗戶漏風還吱兒哇響,牆壁掉灰,樓道裡經常竄過不明人員的危險場所。
不過也不該用有色眼鏡看待,凡事總該有例外吧,生活制片能說出口的地方,或許沒那麼差。
如果離劇組不遠,條件不差,那也行。反正也就一周不到。
南伊拿出手機,準備在地圖上翻翻位置:“條件最好的叫什麼名字?”
“叫,芳芳招待所。”制片更局促了。
“……?”南伊手指一頓,對這個名字有不好的預感,“哪年的?”
制片想了想:“大概九幾年?”
桐欣立即插話,眉頭皺得能夾死大象:“你剛剛說預定的住人了,其他的還有嗎?”
制片撓撓頭:“有是有,不過是兩個大套房。邱桃老師也升級住的這個。”
“有别的房你就說,幹嘛要說招待所呀?”桐欣不悅,“那給我們也定一個。你别這個表情,不為難你,超出的部分我們自費。”
面露難色的制片立即表情舒緩,往四周看了眼,湊近小聲:“不好意思,南老師。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做,您多擔待。”
說完,他直起身,恢複正常音量:“那我就給您定個大套房了。”
看着制片在前台辦理手續的背影,南伊墨鏡下的眼睛微眯,胳膊肘碰了碰桐欣:“你之前說,打聽到方旖傍的那個鄭副導已經走了是吧?”
桐欣點頭:“對,突然就退組了,換了導演的小徒弟。”
南伊知道,鄭副導退組,大概是商先生安排人做的。可他都退組了,她就更覺得疑惑了。
這個劇組裡的其他人,她大都沒見過幾次面,印象最深的居然還是試鏡時遇見的周崇。
除此之外,她就隻和方旖有些龃龉。
方旖一個人動不了生活制片,她沒那麼大本事。
所以,要麼就是有誰單純看她不順眼,要麼就是方旖又換老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隻能說一句,方旖還真是不挑。
桐欣手肘拐了她一下,悄聲道:“别亂想啦,你還有商先生呢。”
南伊身側的手指捏了捏衣擺。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這種小事找商先生,他會搭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