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枋珩虛握着回旋的台階扶手,餓得前胸貼後背,甚至兩邊臉頰都有癟下去的趨勢,像是一隻找不到食物的喪屍。而本就不舒服的他半路遭到了原身弟弟的攔路,與早以進入視線範圍内的美食被迫分開。
原身弟弟全名顧枋峥,相貌遺傳了他父親七分,骨架大,面部整體給人嚴肅的感覺,這細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顧枋珩,濃濃的柳葉眉挑起,神色中含有滿滿的鄙夷。
在原身的記憶裡,這位弟弟算不上淘氣,但卻極度自負,總之話比較多還不讨喜,顧枋珩不願糾纏,剛斜前方踏出一步準備繞道,沒料到這位大爺卻不肯放過——跟螃蟹似的左右橫跳,硬是堵上了本就不寬闊的道路。
這鬼孩子!顧枋珩内心暗自唾罵,他屈身向前擠,奈何面前的大山過于沉重,健碩的身材怎會被原身細弱的身體擠開?無奈之下,顧枋珩耐着性子問:“有什麼事?”
他的眼神裡暗藏兇光,這雙靈動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此時就用眼神告知面前這人:“若沒正事提頭來見”。
偏偏顧枋峥欺負原身慣了,自帶小兔子濾鏡,即使靈魂換了也不懼,挺直腰闆,伸手捏住顧枋珩的胳膊肘,嚴肅地質問道:“你昨天怎麼回事?往貴賓身上潑酒?難不成找工作沒找到讓你發瘋了,再怎麼沒用顧家也不能讓你瞎折騰,實在不行你可以向我學習,夠你學幾年了!”
如果顧枋珩眼睛沒有壞、腦子沒有生鏽的話,這一開始分明是自己被潑,而且回敬的酒水頂多濺到了那人的鞋面上,無論是惡人告狀還是顧枋峥有意刁難...
顧枋珩不悅地皺眉,“啪!”的一聲利落甩開二人相觸的地方,猶如甩開洪水猛獸,厭惡地轉動發酸的胳膊。
“問話之前不如自己想想話裡有沒有漏洞?或者多動幾步去了解一下實情?”顧枋珩留下一句話後便不再多說,雙手緊握扶手,手臂上青筋環繞,通過瞬間的爆發力以側翻的姿勢從台階上跳了下去。
剛剛落地就迎來一聲指責。
“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遠處傳來一陣醇厚的聲音,铿锵有力,大約五六十歲,聽出與記憶中的相吻合,顧枋珩循着聲音的方向看見了坐在大廳正中央的人——正是原身父親,顧嵘。
他眉眼間盡是厲色,擰緊眉毛,極為不滿地掃視着顧枋珩,像是審查什麼物品,繼續評判道:“昨天那樣還不夠嗎?大晚上翻牆上樓?我告訴你,這次我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了,你翻牆上樓大早上又從樓梯上跳下來,這麼有能耐你現在給我翻出去,從這裡滾到外面去,立刻!”
顧夫人,也就是原身後媽,她端起手邊的瓷杯,輕輕抿一小口,眼睛都懶得睜開,裝出端莊大方的模樣,待顧嵘吼完她才慢條斯理地擦拭唇角。
她添油加醋道:“我們顧家也不是什麼野獸,你夜晚回來我們理解,犯了錯事乖乖認錯就好,但你大晚上翻到家裡來就是你的不對了,被外人看到總會落下幾句話柄。”
也不問問昨天那門是誰關的?顧枋珩一秒就鎖定了這隻人面獸心的鬼玩意,記憶中的許多疑點統統對得上号。這顧夫人表面端莊賢淑實際上小動作極多,整個人心都是黑的,巴不得原身不好,處處刁難作對。
這不,好好的早餐時間都變成了批鬥大會。
若是原身還在現在肯定先會支支吾吾地解釋幾句,然後認命般低下頭,最終被顧家人輪流數落一番,但顧枋珩鐵定不會,他怎麼會給這些人和稀泥的機會,人善被人欺,他顧枋珩今天就要知道他們踩在哪尊大神頭上!
當顧枋峥經過顧枋珩時直接被本應該唯唯諾諾的人牽制住整條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拿捏的位置都與方才他限制對方時的相同。
顧枋珩偏頭,晨光灑在他柔和的臉上,睫毛在光鮮的照耀下更為細長、顯眼,原本弱氣的人此時不知怎麼加持了兇人buff,把顧枋峥看着一愣一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殺手般的肅殺之氣,一字一頓說道:“首先,我并沒有破你所謂的貴賓,以及我向你學習?“
“呵...”鼻腔中都忍不住迸發出一股輕笑,顧枋珩仰頭邪笑道:“你一個大學補考的還來說我?我記得我當時起碼拿了獎學金吧。”
語畢,顧枋珩反手用力向後一推,瞧見這傻弟弟向後踉跄好幾步,眼看就要屁股開花,不想把事情鬧大,他伸手又把他撈回來,不過沒使多大勁,能不能站起來還是要靠他自己。
裝白蓮誰不會啊,顧枋珩拍拍膝蓋,毫不在意地驚歎:“啊,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聽到其他人耳裡,雖音色還是那個調調但卻給人一種賤賤的感覺。
顧枋珩不争氣的肚子早就在咕噜噜叫出聲,他松開手,大步朝餐桌走去,帶着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意盯着顧夫人,在她對面停下,手上默默動工,往自己懷裡塞一些方便攜帶的食物。
“你、你想幹嘛?”顧夫人架不住臉上的表情,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軟柿子怎麼有些捏不動的感覺,心裡那些小九九也有些心虛,先一步質問道。
“我知道你平時也挺不舒服,但我警告你!不要胡來,踏實一點生活。”
顧枋珩挺想做個攤手的動作,奈何手頭東西過多,他往嘴裡塞了一塊軟面包,快速咀嚼完後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唇,完全吞咽下去才反問道:“這句話不是我問你?我能做什麼?”
“以及不需要你擔心,我這就翻下去,當然,這以後也不用擔心,我肯定會找到工作自己好好過日子。”顧枋珩環視一圈,對在場的衆人宣布道,過會又用嘲弄的眼神睨視飯桌上的兩位,彎起嘴角嘲諷說道:“倒是你們别給我添亂就好。”
顧枋珩從褲兜裡抽出那張許久沒有進賬過的儲蓄卡,估摸着顧嵘也不記得原身相關的事情,他把磁卡放置在桌面上,索性桌面光滑,卡面沒有過多粘連,輕松滑到了顧嵘面前。
“不需要你所謂的屁錢了,拜拜。”顧枋珩嗤笑一聲。
顧嵘臉都氣紅了,一開始的話明顯是下馬威的氣話,這要真讓顧枋珩今日蔥這二樓的餐廳跳下去,他老臉往哪擱?難堪的是他這位家主才是。
“管家,管家!!!”顧嵘大叫,難得臉上的神情有一絲絲動容。
“把這個東西給我拿下來!!!”
奈何麻瓜的速度怎麼追得上蓋世無敵魔法師,顧枋珩嘴裡叼着面包輕松加速,俯身、側身、旋轉、跳躍...一群人硬是連他一根頭發都沒有摸着。
冬日的暖陽照耀在這片土地上,窗外是一片花海,沒有記錯的話那本是原身母親所種植的花朵被悉數拔掉,顧枋珩騰出手大力一推,刷拉一聲,冷暖風對流,強大的風流吹亂了他兩側的秀發。
顧枋珩一手扶着窗沿,扭頭不屑地說道:“那麼再見。”說完便縱身躍下,竟真的從二樓的窗口跳了下去,他借助土堆在地上滑翔一陣,踩壞了幾株顧夫人的愛花。
這一個雞飛狗跳的早上也就在顧嵘的咆哮聲中結尾,唯一的遺憾便是...
“啧,有點疼。”顧枋珩吃痛說道,俯身揉了揉擦紅的腳踝。
隻見白皙的腳後跟處已經紅了一大片,鞋底也粘上厚厚一層泥土。
以後跳下去果然還是要換一種裝逼方式!顧枋珩在心裡默默設想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樣找到安全的着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