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寺廟相看那日,我有許多怨氣的。我想你也一樣,要和一個傳聞中嬌縱不受寵愛的公主成婚,談何喜歡呢?”
“公主也說了,那是傳聞,”蕭時晏的手沒有松開,他給足了陸雲淑信心,他說,“若是公主真的嬌縱,便不會在意這些,問臣這些問題了。”
這一句話,隻這一句話,讓陸雲淑的心柔軟了。她凝眸看着蕭時晏,在那一瞬,委屈的淚花滾落了下來。
這些年,人人都說她性子變了,隻顧着自己,就連父皇也這樣說。說她不應該多看那些長得好看的貴族子弟,不應把自己的樣子展露出來,讓人有可乘之機。更不應該隻顧着自己快樂而忘記自己是個公主,應該受人尊敬。
所有人都說她要成為尊貴公主,而蕭時晏卻說她并不嬌縱。
“怎麼哭了?”蕭時晏想要擡起手,可是他想到眼前人是公主,他的手懸在半空頓了頓,又收回去,他笑着說,“是臣錯了,不該妄議公主。”
“隻是很久沒有人給我這樣上藥了。”陸雲淑慌忙擦了淚,吸了吸鼻子。
在蕭時晏看來,這樣口是心非的公主,他覺得可愛得緊。公主對他撒謊了,既然公主不想要說,那麼他便不再問。
腳踝上的手松了下來,蕭時晏退後行禮:“公主好好休養,有事再叫臣便好。”
“蕭時晏,你真的不覺得我嬌縱?”陸雲淑噘着嘴,挽回顔面道,“你别诓我,你這個人很會騙人。”
“不是嬌縱,是可愛。”蕭時晏笑了。
“可我沒讓你走,你去哪裡?”
“臣還有好些事情要做,公主府裡事務繁多,那些東西也都雜亂擺放在庫房裡,臣要去看着幫公主收拾收拾。”
蕭時晏這幾日都是在忙這些事情,陸雲淑看着并沒什麼抱怨神色,已經習以為常的蕭時晏,他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許多。
這樣的人此刻隻能收拾着庫房,每日蕭時晏雷打不動地練武,他應該去戰場成就一番功業的。
“蕭時晏,和我成婚,你後悔嗎?”陸雲淑叫住了蕭時晏。
蕭時晏回頭,似乎并不明白陸雲淑想要做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是應該翺翔天空的鷹,你不應該與我成婚做着這些無聊的事情。我是說,如果你後悔了,如果你想和離,你想要大顯身手,你要先和我說清楚。”
不要随意做這些讓人情根深種的事情,不要說什麼喜歡不喜歡公主。
不要讓人誤會。
不要隻聽從皇命,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甚至不管公主是不是真的養面首。
蕭時晏不明白,那樣一個驕矜的公主,理直氣壯說我要與他和離的公主,是為什麼現在消散了氣焰,變得有商有量的呢?他略站了一會兒,看着公主,他稍後說道:“公主不相信臣喜歡您嗎,自寺廟那日起,臣便對公主一見鐘情,和公主成婚,的确也有些我自己的私心。”
“公主,您也要信一信臣說的話,臣是忠于公主的。”
“可是那日,你沒有來找我賠罪,你說你要來的。”陸雲淑計較起來,她想要從中找到一些蕭時晏不喜歡自己的證據,好讓自己不要那麼快陷入蕭時晏的迷魂陣裡。
可是蕭時晏說:“那日見公主好像并不放在心上,臣來了,也沒有敢提及。也是巧了,有些東西是現在才做好的,要呈給公主當賠罪禮的。”
陸雲淑看着蕭時晏從懷中掏出個用綢緞包着什麼的小包袱,她等着蕭時晏展開,卻看到了幾根新鮮樣式的簪子。這在宮裡,她是沒見過這樣精巧的樣式的,她不由得看住了,這時候蕭時晏卻說:“那日公主嫌棄臣将銀子給了那些誣陷公主的人,後來臣去查證了,果然是公主所言,所以将那些人打了一頓,也将這些錢拿回來給公主打了首飾。”
“以後有臣在,不會有人這樣誣陷公主的,而臣為公主給出去的銀子,也自然要用在公主的身上。”
陸雲淑沒有說話,她接過蕭時晏給她的首飾,隻是靜靜地撫摸。她心中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情愫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她自己的心,輕飄飄的,像是在雲端。
——
陸雲淑沒想過自己會這樣丢臉,等人走了,這時候她才敢對着玉露哎喲一聲。玉露看着公主,神色了然卻又長歎了一口氣:“公主,您為何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可是又摔到地上去了,真的不是做噩夢?”
“沒有,就是我不小心,摔的。”陸雲淑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虛,她立刻搖頭。
“啊,不小心,能翻身都快要到桌子邊上了。”玉露配合着點了點頭,學着公主說話。
“哎,是做了一些不該做的夢,但是你别說出去啊,我夢到了蕭時晏。”陸雲淑瞞不過玉露的,她選擇妥協,她低着頭,如實交代,但也沒交代徹底。人總要留些地方給自己的,她也不是傻子。
“哦,公主做夢都在想念驸馬,翻身也許是想要留住驸馬。”玉露笑着曲解,但也差不多切中了要害。
“不是,不要亂說,我也就是親......”陸雲淑打住了,還好她打住了。
玉露卻皺了皺眉,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驸馬方才神色有些微亂,和她交代如果公主問起他來,一定要說他是從外頭來的。
這樣想來,那個夢是夢,但也許也并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