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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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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不好啦,藍氏之女去往無怨深海啦!”

“亂叫什麼!吵死了!”

一隻泛着青白的骨節分明的大手不耐煩地撩開床簾,身穿黑色長袍,裸露胸膛的男人赤着雙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他忍着額角的抽痛和被打擾美夢的不爽,陰沉着臉說:

“八噶,你最好有要緊的事彙報,不然的話,我扒了你的皮。”

“嘎嘎,八嘎不要,八嘎有事要說!”

全身漆黑的烏鴉在男人的頭頂盤旋,急得都掉了一層毛,它嘎嘎亂叫着:“無怨深海!藍氏之女!無怨深海!”

男人右手一吸,把還在半空飛的烏鴉抓到了手中,他手掌一用力,還在掙紮的烏鴉立刻被他捏成一股黑煙飄向半空中,轉眼間這股黑煙又變回了烏鴉,繼續嘎嘎亂叫。

男人深吸一口氣,他就說嘛,當初就不應該将本命靈源捏成烏鴉的形狀,他受夠了幾百年的嘎嘎叫,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好了!”

一股無形的風暴從他的身上發出,瞬間卷起殿内的物品撕得粉碎,而半空盤旋的的烏鴉也被風暴撕碎。

處在風暴中央的男人眉間亮起一枚藍色的水滴狀的紋路,總是富有生氣的眼眸中此刻寒冰一片,他淡漠地朝虛空看去。

大陣,動了。

一柄殘破的木扇低空劃過海面,身着紅衣的少女神色嚴肅地跟在一群翻滾鲸身後,漸漸的,湛藍的海水逐漸變得幽深而黑暗,狂風暴雨帶着海浪驟然襲來,鹹腥味的海水中充斥着濃厚的鐵鏽味。

幽藍的海水中混合着絲絲泛紅的液體,這些液體也随着狂風暴浪撲向坐在木扇之上随風搖擺的少女。

結界為她擋住了腥風血雨,卻抵擋不了無處不在的血腥味。

鼻尖揮之不去的鐵鏽味讓她感到生理不适,她難受地憋住呼吸,眉頭緊皺,眼神卻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場景:

一群翻滾鲸停了下來,它們靜默地仿佛是在等待魔神的降臨,沒有一隻鲸發出聲音,狂狼拍打着它們的身體,卻打不亂它們整齊劃一的陣型。

眉間紅色的水滴印記閃爍着不詳的紅光,一隻隻翻滾鲸擡着頭雙眼無神地看向虛無的半空,一道漆黑的、不詳的黑影不斷變換身影,眨眼間變換的身形高大、修長。

一滴滴精血從翻滾鲸們的口中飛出,逐漸彙聚成一股小小的溪流,被黑影吸入口中,祂眉間的紅光閃得愈加頻繁。

失去精血的翻滾鲸們難受地擺動着尾巴,想要遠離危險源,可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它們,讓它們如同被線牽制住的風筝,永遠逃離不了。

藍眉靜心髒一痛,翻滾鲸們絕望的情緒感染了她,她隐匿着身形,指尖剛一觸碰翻滾鲸眉間的印記,就被祂感應到。

祂睜開的雙眸成血紅色,眉間水滴紋路紅光閃爍,橫跨臉頰的大嘴勾起一抹滲人的微笑,祂轉頭直勾勾看着鲸群身後的虛空,深感意外,卻也在祂的意料之中:

“貴客遠道而來,鳳某招待不周盡請見諒,不知小友來到我這無怨深海有何貴幹?”

隐藏在鲸群身後的藍眉靜不動聲色地換了一個方向,而黑影的視線也跟着移動,仿佛她在祂眼裡無所遁形。

她謹慎地盯着黑影,緊抿着嘴,背在身後的手拿着巴掌大的華珑鏡,不着痕迹地繼續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西風未到,上天遮蔽,吾即遁形,氣息,散。

無論是她在哪個方位隐身,黑影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她,這讓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小友為何不現身?”

陰森森的語調回蕩在這片仿佛被時間停止了的海域,暴怒的狂狼停止翻滾,隐藏在海面之下的暗流更加洶湧,雲層之上的暗雲翻滾得更加密集,像是一團團纏繞在一起的毛線球。

祂的脾氣不算好,多次的詢問沒有回應顯然激起了祂的怒氣,祂伸手甩出一道暗紅色的水流直直沖向鲸群後方的海森樹上。

被水流擊打的海森樹,整個樹身的枝葉被打落,樹葉被水流帶走,光秃秃的樹身可憐兮兮地伫立在海面上。

“咦?不在這裡?有趣。”

手中的華珑鏡閃着紅色的光芒,她的指尖流出一滴滴鮮血,緊急情況下,她決定咬破指尖抹在華珑鏡的凸起處,以血氣掩蓋自身氣息。

效果是顯著的,黑影找不到她的方位,百無聊賴地揮着水流到處橫沖直撞,而她則靜靜地坐在海森樹上觀察着這一切。

“小螞蟻在哪裡啊?藏在哪裡啦,小螞蟻……”

黑影輕聲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調,陰恻恻地音調流露出纏綿悱恻的味道,修長的黑影行走于平靜的海面之上,一腳暈開一個漣漪,仿佛在逛自家花園一般,姿态放松且從容。

少女熟悉的氣息散在周身這片海域,卻看不到人在哪。

“小螞蟻不在啦,小螞蟻逃跑了?”

祂歪着頭,充斥着惡意與欲念的紅眸正滴溜溜地來回掃視,巡視無果找不見人,祂愉悅的語調夾雜着被戲弄的怒火以及一絲不甘:

“小螞蟻,我不會傷害你喲,我保證哦。”

叮當叮當——

那鈴聲似遠在天邊,似近在耳邊,伴随着仿佛從海底帶來的動靜,海面再次翻滾起來,隻是還有一絲清透的海水瞬間渾濁起來。

大海仿佛被一巨人無情的掌掴,帶着無盡的怒氣,橫沖直撞。

無怨深海深處,一道巨型法陣周身流轉着金色的靈氣,隻是随着時間的流逝,法陣的靈光慢慢減弱。

而海面上的黑影則仰天大笑,祂伸手往虛空一握,原本平靜的鲸群中仿佛進入滾燙的油鍋中,瞬間炸開鍋。

一道道紅色的精血自鲸群飛出,湧向飄浮在半空的黑影,黑影大張着嘴,急切地吞噬着來之不易的美味能量。

随着祂吸收的能量越多,一群又一群翻滾鲸承受不住肆意地奪取而死去,它們無神的眼眸上蒙上一層陰翳,眸底泛着青,紛紛露出魚肚皮飄散在洶湧的海面。

定型成人形的黑影再次湧動翻滾成一團黑灰色的霧氣,紅黑交織,膨脹起來。

之後,祂汲取的對象不再是鲸群,而是控制更遠更多的不同種類的魚群前往祂這裡的死亡之地,一片又一片的魚群死去,一滴又一滴的精血由少積多的彙聚成一條條溪流被祂吸入口中,消化、轉化成壯大的能量。

很快,這片天空就被巨大的影子占據,祂瘋狂地笑着,癫狂的笑聲響徹整片天地:

鳳無姬,你關不了我!哈哈哈哈哈!

兇猛的海浪拍打在□□的海森樹上,撞得樹身左右晃蕩。藍眉靜緊緊抓住一根粗壯的樹枝免得自己掉入海中。

她一邊盯着狂笑的黑影,一邊大腦在瘋狂思考:

該怎麼處理黑影?給秦長老寄一封紙鶴似乎不現實,無怨深海在靈源海域的深處,一般人不會注意到這裡,可不彙報的話,心魔就要現世了。

一道冰寒的氣息蔓延至整片海面,凍結了露出水面的所有生物,一雙蒼白的雙足自虛空中出現,足面隐隐能看到青筋攀蜒,緩緩踱步走向海面上空凝聚成一團的黑影。

淡漠的臉上,一雙淩厲的眸子看向黑影,仿佛一柄開刃的劍,劍光割開了敵人的喉嚨,讓人戰栗,他說:“你,找,死!”

語氣陰沉且帶着冷冽的殺意,他雙手掐決,凝聚與指尖的靈光不斷變換,一柄散發寒意的冰劍淩空懸浮于他身後。

“斬——”

一道巨大的劍光劈向怒吼的黑影,祂被一分為二,又很快凝聚成型。

隻是龐大的身形微不可微的縮小了一點,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出差别。

男人皺眉,拿劍的手再次揮向黑影,用了更大的力道和更多的靈力,對祂來說也隻是撓撓癢罷了。

黑影得意地凝聚成人形,被劍光劈散的黑霧露出了祂的真容,一張和男人别無二緻的臉出現在藍眉靜的眼前,祂陰恻恻地笑着,指着身前的男人洋洋自得:

“多年不見,鳳無姬,你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寸進。”

“如今我已出陣,你又能耐我何?”

男人挑眉一笑,平靜地眸底流露出絲絲諷刺,他将冰劍反手立于身後,淩冽的聲音蘊含着某種規則的韻味:“你不妨看看身下。”

海裡伸出一道道金色的鎖鍊,這些鎖鍊直直沖向半空中的黑影,轉眼間将祂捆了個結實,黑影狀似掙紮幾番,待到男人靠近,祂迅速化成一團巴掌大的黑團沖進男人的眉間隐沒不見。

男人身形不穩,搖晃了幾下,跌落在冰面上,他吃力地撐着冰劍,神色卻在邪魅和淡漠之間來回變換。

“鳳無姬,沒想到吧,隻要進了你的身體,我就能掌控你,把這番天地攪得風雲變幻,你那些後輩們也将是我出去的養料。”

“至于第一個養料,躲在海森樹的藍家之女就不錯,可惜沒有第一時間吃了她,不過現在也不晚。”

男人右手伸向海森樹,用力一握,一道巨大的、不可抵抗的吸力從祂的手中傳出,一道紅色身影顯現,猛地被男人掐住脖子。

藍眉靜雙手附在男人的手掌之上,尖利的指甲用力扣着男人虎口處的皮膚,妄圖打破窒息的困境。

邪魅的臉深深吸一口氣,一股少女血液中特有的甜美芬芳直沖他鼻尖,祂陶醉似的搖頭晃腦兩下,用着詠歎調般的語氣說:

“不愧是藍家之女,血氣足,嘗起來一定非常美味。”

就在祂準備享用美味之際,祂臉色轉換成他,他左手立刻扭斷右手,右手無力抓握獵物的脖頸,紅色的身影掉落在冰面上,他立刻掐訣。

少女捂着脖子咳嗽着,眼角都被逼出了淚水,一道金光閃過,傳送陣籠罩着她,眨眼間,人消失在眼前。

做完這一切,男人身形踉跄地跌坐在地,他額角青筋暴起,下唇被他咬得血肉模糊,心魔暫時被他封印在體内,時間緊迫,他必須趕在心魔操縱他的軀體之前将這片無怨深海封閉。

他單手掐出繁亂的手決,忍着心口被萬千螞蟻咬嗜的痛,嘴角溢出一股鮮血,将口訣說出:

天、地、冥靈,此界,固!

*

處在傳送陣中的藍眉靜,視野之内是看不清的黑線,幾息之後,她從半空中掉落,跌破繁茂的樹枝一層又一層,最終在距離地面兩米的地方停止下落。

身上纏繞着幾根藤蔓,而她本人則頭暈眼花,看天都是旋轉的,胃部隐隐傳來不适,她咽下口中的酸澀,喘了幾口氣後,慢慢睜開雙眼往下看去。

一隻皮甲堅厚的四肢爬行動物正虎視眈眈地張着大嘴等待獵物的掉落,一雙猩紅的大眼滿是垂涎地瞅着還在緩慢下降的藤蔓。

她被咬住隻是時間問題,一旦被它咬合力巨大的吻部咬住,就會被它牙槽内錐形的尖牙撕碎,而它的雙眼位于頭骨兩側的前方,不好攻擊外,背部和四肢覆蓋堅硬的鱗甲。

想要殺死對方,隻有柔軟的腹部可以作為攻擊點,可沼澤鳄它此時是正對少女的,并沒有翻滾露出自己的薄弱處。

它悠閑地擺着尾巴,微閉的眼睛實則警惕地看着周圍,大張着嘴等待獵物送上門來讓它享用。

藍眉靜雙手抓緊紛雜交叉的藤蔓,身體慢慢往上移動,每一步她都盡量放輕,以減少向下的重力,可事與願違,在她快要達到一顆粗壯樹枝時,藤蔓猛得往下墜去。

她連忙穩住身形,驚疑地往下看去,沼澤鳄不懷好意用它的大嘴死死咬住垂于樹下的藤蔓,頭部帶動着吻部大力左右擺動,使挂在藤蔓上的她随風擺,她隻能抓緊手中的藤蔓以防被甩下去。

沼澤鳄大力擺動幾下後,見獵物始終甩不下來,它惱怒地直接咬着藤蔓往下拽,同時處在水中的後腿盡全力往後移,前肢不斷撲騰加大力度。

眼見她離地面越來越近,離安全的樹幹越來越遠,她雙手冒汗,額角也浸出了汗水。

她環視四周,周圍寂靜不已,沒有一絲鳥鳴,隻有樹林間傳來沙沙沙的枝葉拍打聲,光線漸漸暗下去,她不安地咬着下唇,手掌被藤蔓的尖刺刺破,劃出道道淺淺的傷痕。

沼澤鳄在這片水域弄出的水花那麼大,卻沒有一隻它的同類趕來,可見它是這片水域唯一的一隻妖獸,金丹後期,不是築基初期的她可以抗衡的。

為今之計,隻能放手一搏。

藍眉靜毅然決然地松開被藤蔓紮得鮮血淋漓的手,縱身一躍,身體下落的過程中施展輕身決,仿佛一片羽毛飄落到沼澤鳄的鼻尖,她用力一蹬,踩着十幾米的鳄身往沼澤邊緣快速跑去。

藤蔓的重量驟然一輕,沼澤鳄一個仰身倒在水面上,巨大的重量濺起巨型浪花撲向周圍的樹身,一些脆弱的小樹被浪花撲得東倒西歪。

少女輕點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她身形在水面上快速移動,一眨眼,她已跑遠,遠離了這片水域。

沼澤鳄仰頭咆哮,猩紅的眸子裡盛滿了怒意,它嗅嗅空氣中的氣味,鎖定了獵物逃跑的方向後,四肢快速移動,交替的四肢爬出了殘影。

藍眉靜腳下不停,她心知還不能停下,她并沒有擺脫妖獸的捕獵,除非将妖獸除之,但依她個人力量是辦不到的。

她邊跑邊思索,嘴裡念念有詞:

快想啊,快想啊,有了!

腦海中靈光一閃,這裡距離躲躲鳥的巢穴蠻近的,她腳下一拐,往躲躲鳥所在的區域跑去。

一聲咆哮聲響徹森林,巨大的聲波沖飛了她,砰得一聲撞在一棵巨樹上,頭被磕出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血包。

她甩了甩犯暈的腦袋,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她不敢處理頭上的傷,立馬腳下生風,繼續往前跑。

藍眉靜身形靈活地穿梭在茂密的樹林間,利用巨大的樹木來遮擋她的身影,而她身後的妖獸可不管,一律平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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