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輕輕的拉開他的外衣,找到貼身放置好的那片小綠葉,在盛淵驚愕驚詫的視線下,綠葉被寒冰凍結,向後一抛,滾到了不知名的角落裡。
“以前我做不了什麼,被人宰割是我無能。那你說,我現在既可以是人,是異能者,也可以是喪屍一員,我是不是可以使用我的能力,對抗反對我的人呢?”
盛淵頭皮發麻,毛骨悚然的冷意像涼水澆灌下來。
“秦雲明,我不想殺你,我隻是想讓你成為我的一份子,變的和我一樣,”宋威輕輕的說着,“成為和我一樣的怪物,既是人也不是人,既是喪屍也不是喪屍,聽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宋威微微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就争先恐後的溢出來血液,大顆的血滴猩紅的刺眼。
眼瞳劇烈的震顫着,盛淵看着宋威靠近他,渾身都是叫嚣着危險。
宋威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張開嘴,盯着盛淵驚怒的眼睛,一點一點靠近他。
「滴滴滴——宿主即将第三次借助外力強行改變,請宿主立即停下,否則即可遣送回系統空間,世界任務失敗,遭受懲罰!滴滴滴——宿主即将……」
嗒——嗒——
兩滴淚珠從眼眶裡砸落下來,打在宋威手上,像是灼熱又好像非常冰冷的溫度。
第一次在這個人眼裡看到如此絕望灰敗的情緒,手上也松懈了力道,好像是不再希望通過這可笑的動作來反抗他了。
看到這個人落淚,宋威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感受。
這麼多年,他隻有麻木,平靜死寂空無一片,殺戮的興奮過後,是更加無邊無際的空虛和迷茫,他的情緒神經似乎壞死了,什麼也感受不到。
第一次被這個人挑起來的戰意,關注他,看到他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眼裡帶着的是沒有熄滅過的灼熱和熱枕。
不管是變成一隻喪屍,還是一個怪物,從來沒有這樣無望的情緒。
見到受欺負的人,還是忍不住會出手,就像他僞裝成一隻醜陋的喪屍,他也出手了。
他每每看到不設防對他沒有絲毫戒備的人,都覺得有些可笑,這麼容易的相信一隻喪屍,卻不知這喪屍就是他,是他最防備最恨不得遠離的瘋子。
他又笑不出來,當這個人要離開他還想着他僞裝的這隻蠢喪屍時,滿是嚴肅關切的樣子,讓他感到憤怒和深深地恐懼。
為什麼,總是這樣……所有人——即使是一隻喪屍——都比他更重要,他隻能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殺人機器和怪物,所有人都畏懼他,從不靠近他。
即便是這個人,也是如此,眼底的無畏無懼和戰意慢慢的演變成驚恐和畏懼,遠離他,不斷的遠離他。
宋威微微松開對盛淵的桎梏,收回異能,伸手擦拭着他臉上的淚痕,可是他的手很冷,像是冰刺一樣,刺得盛淵臉上都是細細的血絲。
「滴滴——悲傷值已達到要求基本值,情緒收集已完成。」
盛淵看着對面的人,垂着眼眸,好像身上都是籠罩着陰霾沒有一絲光亮。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聲音幹澀的厲害,最後隻是看着那人站起來轉身離開,什麼也沒說。
雖然不知道盛淵和宋威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小奕還是愧疚,單獨找到盛淵給他道歉,他不該貪玩胡鬧的,害的他被牽連。
盛淵安慰他沒有任何事,不用擔心,要是他再說些嚴重的話,看小奕現在憋着眼淚的樣子,估計是要哭出來了。
盛淵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想小奕是個實誠孩子,當晚就把這事告訴了譚父和談霄,就在餐桌上說的,還又給他鄭重的道歉,說會自己承擔後果。
小孩子說的話很簡單,發生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可能記得并不是很清晰,會結合自己的考慮,說的有些幼稚和邏輯不清。
童言無忌說的就是這樣,聽到小奕說大哥哥把三哥哥弄哭了,脫褲子打屁股打的都出血了。
噗——
盛淵顧不得嘴裡噴出來的水,胡亂擦了擦,拿了一塊糕塞進小奕嘴裡,讓他别再說了。
什麼打屁股,小孩才會這麼想這麼說吧,都多大的人了哪還有打屁股的!
小奕嘴裡鼓鼓囊囊的,使勁嚼了幾口,見餐桌上有些安靜,很奇怪的看他們。不知道這些個大人怎麼老是這麼奇怪,看不懂啊!
盛淵恨不得現在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尤其是譚父打量着他的眼神,盛淵覺得他現在可以刨腹自盡了。
“先吃飯吧。”譚父淡淡的開口,化解了盛淵的困窘。
沉悶的晚餐結束,盛淵起身準備回去房間,他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了。
剛擡腳要離開餐桌,譚父就叫住了他,“秦雲明,跟我來書房一趟。”說着也站起來往二樓走。
盛淵僵硬的站了一會,在譚父回頭示意的視線下,擡腳跟了過去。
客廳裡氣氛有些凝固,挂在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的轉動,輕微的聲響清晰可聞。
客廳裡小奕跑來跑去,拿着自己的畫作給兩個哥哥看。兩個哥哥一左一右坐着,他需要跑兩個地方,他挺累的。好像就沒見過兩個哥哥坐在一起的情況。
“二哥哥,看我畫的我們——”
小奕拿着畫給談霄看,隻是對方拿着他的畫卻是不說一句話,像是傻了一樣,小奕推了推他,“二哥哥,你怎麼了?”
談霄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小奕畫得很好,真棒……”
“這麼擔心怎麼不跟着去看看?”
小奕側頭去看坐在最那邊的大哥哥,看到他臉上平平靜靜的表情,沒有和平時一樣的帶着笑,有點奇怪,今天的所有人都好奇怪。
談霄看着手裡的畫紙,定定的看了一會,才出聲道,“宋威,我們之間的矛盾,不關他的事,不要牽扯到他……”
“這話怎麼說?”宋威輕輕的呵笑一聲,“我們之間的矛盾是什麼?我為什麼要牽扯他?”
撕——
輕微的紙張撕裂聲,小奕驚訝的看着談霄,委屈的說道,“二哥哥,我好不容易畫的——”
談霄深吸一口氣,“抱歉,小奕……你先上樓回房間,二哥哥和大哥哥有事情要談。”
“怎麼都有事要談啊……”小奕癟癟嘴,“都不帶我一個……”
談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了,哥哥有時間就陪你,先上去吧。”
小奕點點頭,拿着撕開一個小裂口的畫紙上課樓。
二樓書房的空間很大,放置了很多的書架,一副國家地圖和幾副省級地圖就張挂滿了一整面牆。
空氣裡微微漂浮着書墨氣和檀香,端坐在一張紅木桌子後面的譚父,神情平靜,看起來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如果是之前盛淵可能還會覺得,這個司令還挺不錯的,可是上午的事情之後,他就對這人有點看法了。
“坐下說吧。”譚父一指前面桌子前的椅子,态度很客氣。
盛淵可不敢坐,就站在那裡。
他現在是從喪屍狀态徹底變成人了,也能開口說話了,但是為了不引起懷疑,對誰都還是裝啞巴,誰讓他一開始進來就不能說話。
譚父也沒有再勸,沉思了一會,在盛淵忍不住看過來時,開口問道,“你和宋威,還有談霄是怎麼回事?”
盛淵微微懵了一會,譚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拿起來桌子上的一個遙控器,對着書架按了幾個按鍵。
翁翁的聲響中,書架自動分成兩部份分開到兩側,露出來一面大顯示屏。
黑漆漆的顯示屏閃了閃,就出現了一個畫面。
微弱的燈光光線下,能看到站在長長走廊的兩人是誰,也能看清楚身形略顯瘦弱的男生被帶着進去房間的情形。
看的清楚,男生被另一個沖進去的人帶出來時,衣衫不整眼睛周圍都是紅的,露出來的肌膚,上面斑斑駁駁的紅痕和指痕,踉跄着的腳步隻能被扶着才能站住。
“看起來,宋威很喜歡你,談霄對你也有點不一樣。”
譚父踱步走到盛淵面前,看他沉默着,繼續道,“宋威這孩子這段時間有些心神不甯,我提醒了他一次,他沒有聽我的話。未經的同意擅自離開軍隊,回來了也不服從管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呢?”
盛淵看着定格的畫面,沒回應,譚父也沒有介意。
“不如我們看看他們在做什麼?”說着,譚父又調開另一個畫面。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隐藏在客廳的鐘表裡,清楚的鏡頭拍攝着現在發生的事情。
畫面裡沒有聲音,坐在長形沙發兩邊的人遙遙的對視着,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
砰——
耳邊巨大的聲響驚醒了盛淵,腳邊炸開的一個玻璃煙缸,四分五裂。
盛淵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一巴掌,一瞬間跪倒在地上,雙手就按在了地上的玻璃渣上。
盛淵頭暈目眩的撐坐在地上,耳邊就響起來輕微的說話聲,“我覺得,你可能會是他的軟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樓上的房間大多隔音,隻是這巨大的聲響像是重雷,讓一直關注着的兩人都是臉色微變。
距離樓梯最近的談霄率先跑上去,宋威沉沉的看了一眼樓上,腳步一踩,踏着椅子和書櫃,抓着欄杆攀登上去,用力一翻身越上去,疾步來到書房門前,一下子撞開房間門。
入目的就是刺眼的鮮紅色液體,回過神來,宋威已經走到盛淵前,看到他嘴角帶着血迹,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才沒有當場發作。
宋威沒去看那邊站着的譚父,隻是說了一句,“沒有下次。”說完他伸手攔腰抱起來盛淵,大步往外走。
談霄來到書房門口,看到走出來的人,伸手想去攔,一面冰牆豎起擋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