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點天色微微有點亮但還藍蒙蒙的。早餐店鋪正在準備早餐,麥香和肉香四溢飄散,吸引早起的人們前來。
工地提供早餐,但盛淵想到身主記憶裡那油乎乎的包子和粥,徑直走到一家包子鋪買了兩個包子。
三塊錢的包子兩三口就吃沒了,看着空蕩蕩的手心,盛淵一陣惆怅,他還沒有吃飽。但是身主的規劃中有一點早餐不能超過三塊。按照現有的經濟條件,盛淵還是先不要打破這一點,不然日後就喝風去吧。
乘着公交車轉站卡着時間來到城西的工地,盛淵就看到包工頭已經在那裡站着了。吆喝着那些吃完早飯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工人抓緊時間去幹活了。
不說這個包工頭的外表油膩内裡品質敗壞,隻是早起來監督工人開工而且一點也不偷懶,準時準點的讓盛淵都佩服他的“毅力”。
盛淵給安念傳了不少人氣,現在樣子看起來好了不少,臉色至少沒那麼吓人了。
這小孩一路上都在打量着四周的環境,看起來有點人樣了,不像之前那麼死寂。盛淵先不管他,換好工服就去開工了。
盛淵是很佩服身主的,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來到這麼一個艱苦的環境也都咬牙堅持下來了,不喊累不喊苦。一個人撐着,最親近的家人都不說自己的心酸。
隻是這樣的自封自閉的态度,也容易導緻自我心底的煩惱排解不開,自我開導疏解做不好,很容易多想,想的多了想的不對想叉了,就很難走出來。
盛淵要做的就是盡量和周圍人熟悉,至少不是來了這麼長時間,隻認識一個唠唠叨叨的自顧自說話的老王,其他的工人都不待見他。
很多工人是三三兩兩一起幫忙做活的,身主要強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盛淵現在一個人又是搬磚又是推車還要上樓砌牆,累的不行。這身子骨還是差了點,使喚不動啊。
那邊的包工頭就背着手巡視着,看誰歇着了,上去就是一頓臭罵。
大熱的天氣,太陽剛冒個頭就熱的讓人汗流浃背。
盛淵推着小車從他身旁經過,包工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挑不出毛病來就往前走。
盛淵就站在裝石灰的大袋子旁邊歇一歇,那下來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蒙在眼上的汗珠,睜眼就看到走到他身旁臉色誇拉着的包工頭。
“在這幹什麼?”
盛淵老實的回話,“擦汗,歇一歇。”
包工頭還是拉着臉,“快去幹活,别偷懶!”
盛淵“哦”了一聲,還是繼續擦汗。
包工頭被盛淵這沒臉沒皮的态度驚了一下,接着臉就黑了,“張弛,我看你是膽子肥了,敢不聽我的話!”
盛淵“啊”了一聲,搖搖頭,“沒有,我一會就去了。”
包工頭打量了一下他,還是原來那個,瘦瘦矮矮的個子,樣子也沒變,就是一雙圓眼瞧着他的樣子也很正常,但他就是感覺像是自己被輕視了,心裡憋悶的,氣的臉色都紅了。
這氣來的莫名,包工頭看了他半天,盛淵擦好汗也不磨叽,招呼了一聲,“我先去幹活了。”
等到盛淵離開,包工頭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氣在哪了。
對付一個人總是言語指責,最好的方式就是平平淡淡的迎接他所有的冷嘲熱諷,讓他想發火發不出來。
這種人的心态就是想看你憋屈難受還不敢說的樣子,你越是在意他越是來勁。不說話也不是好的方式,因為面部表情控制不好,容易表現出心底的想法。他看出來你憋悶了,就特娘的心裡暗爽。
最好就是平平淡淡的回話,滿不在乎,也就是沒臉沒皮。你不在乎了,沒有給那人期待的反應,發出的情緒沒有得到回應反饋,就會很難受。
中午休息時間有一個小時,吃完飯工人們就去找陰涼地,毛坯高樓房裡還算有涼快的地方,工人躺下就睡了,也不在乎地上幹不幹淨,反正身上都是石灰土塵,也好不到哪裡去。
盛淵早累死了,也不在乎幹淨不幹淨了,跟着其他人就一起躺到地上,但還是感覺很熱,身上的衣服被汗漬浸透又被曬幹又被汗浸透,黏膩的要命,怎麼躺都難受。
盛淵感慨着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凄慘,能一天就适應了這種生活,還能面不改色的躺在塵土裡。
中午還是很安靜的,機器卡車都停了,包工頭也不來吆喝去吃飯了,工人休息的地方一片安甯,都在抓緊時間休息着,沒有閑得無聊還要聊個天的。
當然還是有個很無聊很閑的慌的某個,一上午都是自己一個人飄來飄去,其他人看不見他也碰不到他,無聊了一上午,終于等到空閑時間,就過來找盛淵。
盛淵看安念眼巴巴的瞅着他,就伸着手看他,無奈歎口氣,也伸出手給他握着了。
感覺安念接觸人氣就像是吃飯一樣,他伸手就像是在讨食,而他就是一個喂食的。盛淵被自己這個比喻笑到了。
而且安念手心涼涼的,身上也微微冒着涼氣,和個自動空調似的,盛淵心思一動,讓他躺下來,安念也聽話,跟着躺在他身側。
像是炎夏季吹空調一樣的涼意,盛淵表示他爽到了。
到了一點又要繼續開始幹活,忙着到了下午七點完工,工人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去吃飯。
盛淵後面跟着一個小尾巴兼帶着自制空調,沒有那麼熱,對環境的不滿也少了很多。
吃着飯盛淵翻看着手機,是一款很簡單的智能手機,很老舊了,還是身主父親給他買的,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身主留了很久也沒舍得換一個。
翻看着手機裡的通訊軟件,現在的社會發展還沒有很快,通訊軟件也少,很多都是短信。
找到一個陌生的号碼,上面寫的一則信息。
——XX中學高三七班舉行同學聚會,同學如果有時間來玩一玩啊,就在這周六上午十點,地點就在B城彙德酒店205包廂。
應該是統一發的短信,也不知道他是誰,估計知道了也不會給他發了。身主在高中學校待的時間還沒有在老爸工地裡待的時間長,相互之間也不怎麼熟。
盛淵看完這則信息,當即就找到包工頭請假。
包工頭正要開車走了,被盛淵攔了一下,沒什麼好臉色的問他幹什麼。
聽到盛淵說要請假,包工頭倒是很爽快的點頭,“沒問題,扣一天工資就可以。”
盛淵癱着臉應了下來。他倒是理解他的做法,規定的每個月都有一天的假期,還是統一的假期,不能調整,想想其他工人都在休假,機器什麼的也停了,你一個人還來做什麼。
但是理解歸理解,聽到扣了一百塊,盛淵還是肉疼。暗自罵了一句鐵公雞,盛淵請好假也不啰嗦就回去了。
晚上的公交車比早上少了許多,盛淵坐了三班車回去出租屋,天色完全黑沉了。
盛淵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一個安念,路上的路燈昏暗,巷子口也是黑的,物業說是路燈就夠了不用安燈,所以巷子往裡一段長路都是黑的。
明明身後沒什麼就是一個飄着的安念,沒什麼可怕的,而且安念可是聽話多了,也不可怕,今天一天都跟着他,要他往東就不往西。
但是身上還是一陣陣的刺撓,盛淵走了幾步後實在是沒忍住,轉過身來拉着身後的安念一起走,嘴上就說着,“我看你還有點虛弱,多接觸接觸多沾點人氣啊。”
與其身後跟着一個阿飄一樣的存在惹的他心神不甯,還不如抓着他心裡踏實。
居民樓最高六層,也沒有電梯,隻有樓梯,也是黑的,盛淵一路沒停,腳步迅速的回到出租屋打開屋裡明亮的燈光,瞬間活了過來。
微微瞥眼瞧見一旁的某個臉色白的透明的某個,安念見他看了過來,微微抿了抿唇乖巧的笑了笑。
盛淵嘴角抽抽着,想着你還是别笑了,笑的他瘆得慌。
趙甜甜和王宇傑回來進門就看到端着湯從廚房裡出來的盛淵,略略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