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瑜什手機接了過來,上面黑焦焦的一片,隻有一點模糊的樣子可以看出來是一間卧室,站在床邊背對着鏡頭的一人,穿着一件短袖看向窗外,很普通的場景,但是李嘉瑜卻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
腦海裡閃過一個身影,背對着客廳的身影微微側頭看向他這裡,露出來一張普通稍顯骨相的臉龐。
餘光裡,他身側坐着的人也在盯着前面的人,臉上淡笑着,眼底一閃而過嗜血和冰冷。
他被蒙騙了,所有人都被蒙騙了。
“李隊,李隊……”
李嘉瑜擡起眼來,看向一旁的那個警員,對方被他臉上冷沉黑郁的神情驚了一下,“李隊……”
嗚嗚嗚嗚———
刺耳的警笛聲疾馳掠過,帶動路人的注目,又是收回視線,或是激動或是淡然的,“又出事了……”
午夜十二點的城市大多即将邁入沉睡時間,隻有一部分地方還有人在狂歡。
夜店裡,模糊的彩色燈光四射,在舞池裡搖擺身體放縱着尖叫的人們肆意的歡呼着。
昏暗的光線掩蓋着暗處偷窺的一雙眼,像是潛伏在地下的惡鬼探出頭,打量着單純無知的人們,邪惡的笑容挂在臉上,肆無忌憚的尋找自己的獵物。
扭動着四肢盡情搖擺的人們還沉浸在自我放縱的歡愉之中,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到臨的信号,那是一種死亡腐敗的氣息。
節奏感極強的音樂震耳欲聾,伴随着人們的歡呼聲發洩的吼聲,完美的遮蓋了一雙罪惡的雙手。
踩在地闆上的鞋子踩着節拍,拍着手,随着音樂舞動,踩着地上的粘稠,地上的濕濡,劃出一道道淩亂的痕迹。
光線昏暗,地上的鞋子劃出來的痕迹像是沒有擦幹淨的污漬,人們嫌棄的看了幾眼,繼續和身旁的人談笑着,踩着高跟鞋皮鞋肆意的舞動。
濃烈的酒精掩蓋了空氣裡的血腥氣,也熏染了所有人的神志,隻剩下歡愉歡樂。
遊走在瘋狂的人群中間,惡鬼踢踏着歡快的舞步,像是一個真正的舞者,随着音樂起舞,隻是他的音樂不是勁爆的惡俗歌曲,而是瀕死前的嗚鳴和痛苦的嘶啞,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我的寶貝他在哪呢?
——他不是你的。
——是不是又在和那個老情人叙舊?或許是在親熱?我猜的很對是不是哈哈哈哈?
——他昏倒了在去醫院的路上,那個警察似乎知道了是你。
——我該去找我的寶貝了,我都要迫不及待了啊哈哈哈哈。
*
意識昏昏沉沉的像是掉落進深不可測,深沉黑暗的冰冷徹骨寒冷的海底,又憋悶的好像是被拽進去一個粘稠厚重的泥沼,周圍都是死寂的黑暗,隻有他一人,承受這痛苦,溺死或者靈魂被吞噬的虛無恐慌無助,完美的精神打壓,讓人崩潰。
周身的冰冷像是一個巨大的阻隔牆保護罩,卻不是保護罩,隻他和周圍一切阻隔,什麼也沒有。
寄身受到的巨大的颠簸撞擊像是一個裂口,像是身處冰冷海底的人呼吸到了一絲氧氣,深陷泥沼的人被一個輕微的力道拖拽上去,讓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拼命的往上掙紮。
前往醫院的路上要途徑一架天橋,逆行駕駛的違規車後面緊跟着幾輛交警摩托,滴嗚滴嗚的警笛聲一聲又一聲,違規車輛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看到前面過來的一輛黑車,對方亮起來的警示燈視而不見,違規車輛加速朝着對方沖過去。
躲閃不及兩車相撞,車頭撞到天橋的欄杆,被迫停下來。
冒着白煙的車被撞的四散變形,從車裡下來的人卻是毫發無損。
踩着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和報廢的零件,面帶一絲微笑的人緩步朝着對面被撞爛的車輛走去。
天橋前面後面圍堵了十幾輛警車,從車上下來的警察和武警,手持防衛盾牌,一手持武器,遙遙的注視着前面走動的人。
幾名警察站出來,拿着擴音器喊話,“前面的人聽着,你已經被我們包圍,立刻束手就擒,不要做無謂的反抗,立刻束手就擒,否則我們将采取暴力措施……”
娃娃臉男生沒有管他們,走到車前,伸手掀開被撞翻的車身,看了一眼頭破血流的一人,視線淡漠的往下,看到他身下護着的人,終于伸手把礙眼的人掀開,抱着人出來。
視野裡出現一絲光亮,空寂黑暗裡透射進來的光束,終于讓盛淵意識清醒過來。
周邊嗚嗚嗚作響的刺耳警笛聲不絕于耳,給人以緊張和焦慮感。
“找到你了……”
盛淵擡眼看到出現在這裡的人,對方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笑,隻是臉上沾染了血迹,笑容也不是之前的單純無害,而是像個惡魔一樣的詭谲又危險的神情。
而他身後的一個白影也在看着他。
不言而喻,到底是誰出賣了他,他的動向被輕而易舉的知道。
看到他身臨如此境地,也是神情不變,還是面無表情。江漣微微歪頭,擦了擦他臉上的血污,笑着說道,“真是讓人感到厭惡的眼神,淡漠又冰冷,我很不喜歡。”
盛淵微微側頭,看向一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渾身帶血身體一絲起伏也沒有。
“啊,他把你護的很好,你看,你隻是傷到了手臂,”江漣拿起來盛淵的手臂,上面被尖銳的玻璃劃傷的地方還在滲血。
他微微低頭,湊到傷口上,輕輕的舔了舔,帶走了血迹,傷口漸漸的開始愈合。
他擡眼看向無動于衷的盛淵,臉上的笑容擴大幾分,“你怎麼不說話,是對我沒什麼話要說嗎?”
盛淵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手臂上愈合完全的地方,輕聲說了一句。
“什麼?”江漣像是沒聽清,湊近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救救他……”
天橋上面的風很大,下面的運河也是随風掀起波浪,微微的濤濤水聲,刺耳的警笛聲,警察越來越急切的喊話聲都混雜在一起,微不可聞的說話聲音随風而散,卻讓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隐下去,隻剩下冷酷和冰寒。
脆弱的脖頸被一隻手鉗着,被動的往後仰,視線裡就出現他冷厲的臉。
乖巧的劉海被盡數向後捋,手上沾染了血迹,蹭到額頭上,一張白淨的臉上一覽無餘的是刺眼的血液,淩厲的眉眼逼視着他,臉部線條繃得緊緊的,像是極力壓抑要爆發出來的殺意和恨意。
“你可真敢……”
手上力道逐漸的收緊,江漣湊近了他,盯着他窒息的痛苦神情,低沉沙啞的嗓音說着,“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裡的汽油洩露馬上就要爆炸,你死,還是他死,你選一個。”
看到盛淵視線偏向那邊的人,江漣像是被氣笑了,一把甩開他,提着一個尖銳的鋼刺走向那昏迷的人,“真的是太不爽了,為什麼總是這樣……”
盛淵趴在地上咳嗽着,視線裡就是前面躺着的昏迷的人。
“江漣……”
前面的人腳步微微停住,側轉過頭來,看向他。
盛淵像是放棄了一樣,無力的垂着頭,“你隻是想殺我,不要牽扯其他人……”
江漣誇張的“哈”了一聲,聲音冷冽的說着,“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笑嗎?你以為你是誰,随便說讓我不殺誰,我就不動……”
低微的壓抑的嗚咽聲,猝不及防的扼住他的脖頸,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血迹斑駁的臉上滑落下來兩行清淚,血水混合着泥土砸落下來,滴落在地,迸濺開朵朵血花。
哐當——
鋼刺掉落在地上,江漣低垂着頭走過來,慢慢的半跪蹲下身,伸手擡起他的臉,看着他神情恍惚的脆弱樣子,臉上都是淚痕,狼狽不堪。
“你記着,這是你欠我的,”江漣給他擦拭着淚水,緩聲沉沉的說着,“我遲早要找你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