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高地上、院落扶疏的别墅區,從外面看漆黑死寂,如同墳墓。
草坪稀疏,花圃荒蕪,巨大深水泳池表層覆蓋了一層人體消解過後産生的血色污垢。
這是現實,還是遊戲夢境?
蘇顔站在泳池邊,看着表面層層血污,感到一陣眩暈,就要栽倒下去,深色水底下忽然劃開水波,水面産生了一陣陣漣漪。
嘩啦——
一隻濕淋淋的手掌出現在泳池邊地面。
啪哒。
打火機的聲響,将思緒拉回。
“呼……”
受到驚吓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草坪草坪拉起的花環旁,撿起一隻殘缺的玫瑰花,在手心裡碾碎,花莖又是扔到了身後緊跟他的夏摯身上。
男孩臉色不太好,夏摯有些擔心,給他拿來披肩毛毯給他穿上,摟着他輕聲低語。
“累了就上樓休息吧。”
夏摯無視男孩睡了一下午的事實,認為他現在确實精神不佳,需要遠離那些玩起來就不知白天黑夜的人,盛淵沒有應答,也沒有回拒,就看着草坪拉起來的彩燈映射在泳池水底,照亮了水底鋪設的瓷磚,還有那個深水區中的彩色滑滑梯。
“那裡。”
盛淵指了下,夏摯順着方向,看到水底的滑梯,“大哥不在,我們可以下去看一看。”
又是牽連到夏啟元。
盛淵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思考着。
夏摯認為他的遲疑是害怕,就握着他的手道,“别怕,有我在。”
盛淵跟着夏摯去了泳池深水區,換了一身客人常備的泳衣褲,還用上了氣瓶和呼吸器,目鏡,檢查好設備後,夏摯才是牽着他的手領着他下水。
剛下去的時候水溫有些涼,但很快身體就适應了溫度,變得溫。
他們往深水區遊去,在那滑梯區域底部是下陷安置,區域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模拟離岸流。
一靠近就仿佛被猛然打了個腦殼,盛淵控制不住往下栽,夏摯拉住他,穩穩扶住了腰,兩人在最底部站住了。
眼前浮出的一連串氣泡過去後,盛淵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水下滑梯的内部,頭頂就是拉起網兜墜連左右,面前有個上下攀爬梯,可以通往滑梯通道口。
夏摯先進去了,才是拉着盛淵上來。
滑梯内部空間很大,而且許多通道都有互相的連接口,爬着爬着左中右就各有出路,如果不記得路線圖,很快就會迷失方向。
而且逼仄黑暗的滑梯通道,加上水壓水流的在各處湧來,給人一種再不出去就要窒息于此的恐慌感。
身臨其境下,盛淵再次感受到了臨淮的恐懼,呼吸變換頻率加快,面前氣泡咕噜咕噜,遮蔽了視野。
再是爬行到一處左右分開的通道前,盛淵發現夏摯不見了。
左右都是連接的通道,幾乎說是一模一樣,回頭去,盛淵又是看到長長的通道無盡頭。
呼呼——
待在這略顯窄小的空間,盛淵感到一陣窒息。
屬于臨淮的恐懼越發明顯,影響到了他,盛淵拍了拍周圍的通道壁,試圖用這種聲音,吸引夏摯回來找他。
夏摯是在故意吓唬他嗎?
盛淵想到這一點,感到胸悶氣短。氣瓶内的壓縮空氣容量小,勉強可以用十分鐘,現在快到時間了。
終于在盛淵忍不住破壞這裡的滑梯通道壁強行出去的時候,夏摯在右方出現,拉住了他的手臂。
盛淵還沒來得及對他抱怨些什麼,夏摯已經很快推着他往來的方向後退,就像是在逃離什麼可怕東西似的。
夏摯明顯記得路線,花了七八分鐘探索進來的路程,一分鐘不到夏摯就将他推回出發點。
從通道滑出來的時候,盛淵回頭去看,夏摯背上氣瓶歪掉了,呼吸口器也脫落,湧出大量氣泡,他身體在不受控制地往回去。
盛淵上前去,拉住了缺氧行動受阻的夏摯,蹬着滑梯壁,将人從通道裡拽了出來。
裡面有着強大的吸力,仿佛藏着大張口的怪物,要吞噬獵物。
險些将拽着夏摯手臂的盛淵也要吸進去。
關鍵時刻,夏摯用力抓住了頭頂滌蕩而來的一根粗繩子,将自己和盛淵一同綁住了身體,接住這繩子,兩人抵抗下面的吸力,一點一點爬了上去。
在浮出水面的一刻,盛淵久違感到一陣得救的後怕心悸,扭頭看到夏摯,對方臉色發白,但眼睛很亮,看着他在笑。
“臨淮,好玩嗎?”
盛淵順着腰間的粗繩子,看到了連接在岸邊扶手的鎖鍊,瞬間明白了這是夏摯玩的把戲。
逃出水底的刺激遊戲。
盛淵一言不發轉頭上岸。
夏摯追了上來,要給他解開繩子,又是被推開,他這才意識到男孩生氣了,慌忙趕上來。
“臨淮你别生氣,我和你開玩笑的。”
盛淵不覺得好笑,他剛才差點以為夏摯要死了。
以為原來的夏摯就是這麼玩死的。
雖然盛淵看不到夏摯是否是怪物,看不透他,但如果夏摯知道關于臨淮的事情,知道與參加派對的同學好友的一切事情,那麼他就是個正常人。
如果夏摯是把自己玩死的,盛淵覺得是挺好笑。
可現在,他還拉着臨淮一起,臨淮快要吓死了的恐懼,真的一點也不好笑。
夏摯吓壞了,因為男孩面無表情的神情,以及一雙在夜色裡太過濃深的冷漠眼睛,這些都太過可怕。
“……臨淮我錯了,你别生氣我真的錯了!”
盛淵要上岸去,可夏摯以為他拒絕自己仍是緊緊抱着他。
腰間的繩子在掙紮中收緊,盛淵吃痛,砸了一下夏摯肩膀,夏摯忽然按住他的腦袋,朝他吻了下來。
盛淵沒能躲過去。
在水底泡得太久,夏摯呼吸都有些冰冷,盛淵口腔裡也并不溫暖,僅有的溫熱被冰冷舌頭裹挾,急促吞咽聲很響亮,簡直是想吃掉他一樣貪婪,不顧一切。
盛淵掌心裡發熱,他按向夏摯肩膀逐漸用力,他忍不住要将人融化于火焰變成灰燼,岸邊忽然傳來一道嬉笑聲音。
“我就說他在這裡吧。”
“這有什麼可猜的,除了這裡,還能是哪最适合偷情了。”
“真親熱啊。”
夏摯聽到了外界聲音,慢慢停了下來,平複了急促呼吸,懷裡男孩低着頭,眼睫垂着,嘴唇被摩擦噬咬得有些紅腫,也不看他,兀自擦去唇邊黏連的濕痕。
“滾。”
扔來的呼吸器砸了空,這氣急敗壞勁叫尋來的幾個好友都是笑了起來。
“夏摯你不夠意思啊,怎麼就光自己享受了,也不想着我們幾個。”
夏摯解開了身上的繩子,将男孩拉上岸,一拳擂在了宋文浩肩上,“再胡說一句,都給我下水泡一晚。”
“泡一晚都成巨人觀了,你小子可真狠啊。”
掌心裡攥住的手腕在試圖掙開他,夏摯推開幾人,拉着男孩回去。
進去别墅,夏摯就推人進去浴室,花灑打下來的時候,因為男孩不斷掙紮試圖逃離,夏摯也越來越沒有耐心,抓着他的手臂,扭到了身後将人按住。
膝蓋磕碰到浴池邊緣,骨頭撞擊發出一聲悶重響,夏摯停頓了一下,才是松開人,去撩開被熱水打濕遮住眼睛的頭發。
将劉海胡亂撥到一邊,夏摯看到一雙流淚的眼睛。
眼周發紅,在明亮燈光下,男孩眼底的冷漠冰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脆弱,無辜,茫然。
“臨淮,你别哭……”
夏摯好像也有點茫然,“我舍不得看你哭,一看到你流淚,我就什麼也想不了了……”
夏摯将男孩顫抖的手掌按放到自己心口處,溫熱水流下,心髒在緩慢恢複跳動,越跳越快。
“我喜歡你啊臨淮。”
男孩嘴唇嗫嚅着,說不出話來,夏摯摸到他唇上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