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一拳砸到臉上,快到出現殘影。
魏思辰歪着臉,往後撤了幾步,踉跄着扶向旁邊,碰倒了還在打包的瓷瓶,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魏思辰後知後覺捂住腮幫子,唇角溢出血絲。
他看到面前的盛淵,一張臉色發紅,眼睛恨似的盯着他,上挑眼角也似是擦了胭脂泛着水紅,嘴唇卻緊緊抿着,抿得發白。
擁堵的情緒一下爆發出來,好似洩洪,沖擊力道帶動己身,他全身上下都在用力起伏發着抖。
魏思辰掌心擋在下半張臉,頭發造型都亂了,背梳的頭發散在前面,遮擋住眼底明暗不明的情緒。
“打了一拳,出夠氣了?”含着血的聲音并不清晰。魏思辰對着垃圾桶吐出一口血水,側眼看他,啞聲說,“不夠接着打。”
“我不是魏星星,”盛淵刺激的眼睛都發紅,“别拿你那一套對付我!我不會上當!”
魏思辰:“你不是魏星星,那你是誰?”
盛淵怔了下,沒想到對方會問這種問題,他是承認了他有問題嗎?
魏思辰并不給他反應,接連問,“你不會上我的當,我怎麼不知道,你有什麼當讓我上?你說你不是魏星星,那現在站在這裡沖着我發火,你是以誰的立場來責問我呢?”
盛淵直直的看着他走近,嘴角出血叫魏思辰唇色發紅,一條深紅血線蹭開,塗抹到他明晰下颌線,英氣劍眉壓着那雙深沉眼睛,盛淵從裡面看到自己現在的面孔。
屬于魏星星漂亮張揚的眉眼,和眼前近距離迫近的淩厲眉眼,有着四分相似。
血緣真的就是令人牽絆糾纏不清的東西,凝視這雙相像的眼睛,餘光裡是魏思辰紅腫的嘴角,那樣重的一拳,打得他手骨都疼得發抖,盛淵聞到對面傳來淡淡血腥氣,一直忍着的眼淚瞬間滾了下來。
“被打的沒哭,打人的倒先哭了。”
魏思辰最先發聲,他歎出一口氣,擡手想給人拭淚。看到掌心血漬,又翻過手背,垂下手腕,用幹淨地方接住滑至下巴的淚珠,幅度很慢的蹭了蹭那冰涼淚痕。
盛淵不願意後退顯得弱勢,也不願讓他碰,就躲開臉。
“哭得真可憐,又跟我撒嬌,要人哄。”魏思辰說,看着盛淵被淚水浸濕的紅潤眼睛,“還瞪我,難道不是嗎?”
盛淵聲音堵塞,發聲艱難,情緒太激烈到現在也沒平複,隻能聽他瞎說八道。
“魏星星得理不饒人,不得理更不饒人。躲着不見我,要懲罰我。等我不去哄又着急了,跑到我面前哭,讓我哄,不然就要斷絕來往,要我變成沒有弟弟的野哥哥。”
魏思辰靜靜訴說,凝望來的眼神,深邃廣袤,仿佛變了一個人。盛淵不由得想,他一直用“我”這個稱呼,到底是在說他自己還是他扮演的魏思辰。
“魏星星的出現改變了我,讓我的理智和情感界限模糊。從捕捉我的專注,到占據我的視線。從追蹤我的行動,到幹涉我的想法,一切隻能由他擺布,左右……”
“任何時候魏星星是第一位,沒有其他人可以占據我的注意力,隻有魏星星可以帶給我強烈的喜怒哀樂,其他皆是灰白——”
魏思辰破皮出血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看到盛淵逐漸失神的表情。
“魏星星控制了我,隻能附和他,聽從他,變成他的所有物。”
陡然間,盛淵瞳孔放大,心底某處轟然塌陷了。眼前什麼看不到了,隻能聽到他的聲音,緩慢又清晰地傳來。
“你說你不是魏星星,可隻有魏星星才會控制我,操縱我,強制我,隻能接受他的一切,無論喜樂還是悲歡,我逃無可逃。
“隻有魏星星才會讓我覺得,他的一切都和我息息相關,如果做不到想着他考慮他,我死有餘辜。
“如果這算是你說的,被我騙了,上了我的當,你受委屈了,那麼我要說——魏星星就是你,你就是魏星星。”
……
空氣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應該說盛淵陷入了一種真空般的窒息感。
“隻有魏星星會這樣想。”說到此處的魏思辰,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配合他血迹斑駁的臉,像是一個受盡虐待還樂在其中的變态。
盛淵暫時沒看出來他的變态,他已經完全呆愣住,被魏思辰的說法颠覆了之前所有的認知。
他以為的魏星星受到魏思辰誘拐,實際上魏星星主動把自己和魏思辰捆綁……就像是魏思辰所說的,魏星星把控他的行動控制他的思想,魏思辰隻能關注他,眼裡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魏星星在把魏思辰培養成他的專屬物。
“我聽話順從,你就給點甜頭,我不聽話想要反抗,就懲罰我,叫我寝食難安,想你想到發瘋,最終向你投降。”
“不是的……”盛淵微弱抗争,又後知後覺自己在以魏星星态度辯駁,隻有魏星星會這樣想——
“是你,你做錯了……需要受到懲罰。”
他停不下來,說完這句話後,盛淵目光驚恐地與魏思辰對視,看到他眼裡的了然,盛淵脖子被一把掐住似的,聲音戛然而止。
魏思辰領着神思恍惚的盛淵去了他的卧室,盛淵第一次來到魏思辰的卧室,他驚異地發現,這裡和魏星星卧室風格很相像,除了面積大,家具擺放陳設,幾乎一比一複刻。
地上鋪的深灰羊絨地毯,床單是熟悉的灰粉色,床頭擺放一對抱枕娃娃,分别印了彩繪的魏星星和魏思辰大頭照,紅木書桌靠窗,擺放兩人合照相框。
一盞坐式台燈正被魏思辰拿起來,取出燈管裡的一個物件。
一枚小小的針孔攝像頭。
盛淵原本渙散的瞳孔一陣驚悸收縮,又是放大失神。
魏思辰語氣平靜,神色不動:“魏星星的電腦裡應該有監控畫面,你應該還沒來得及看到。”
盛淵完全失聲了。
像是有洪水決堤要淹沒了,讓他想要尖叫着逃離!明明不是他做的,這是屬于魏星星的手筆,但看到這些,被颠覆認知的盛淵難以言喻的恐慌……
就像是自己被揭穿了一樣。
他想逃,逃得遠遠的,卻又腳步紮根了一樣動不了。
好像頭部受到重擊,盛淵陷入天旋地轉的眩暈當中。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來魏思辰卧室,腦子轟轟轟駛過數次火車,呼嘯而過,傾軋全身。
從任務副本出來,再經曆這些天翻地覆的事情,盛淵大腦自動停擺。
他是被魏思辰抱上樓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魏思辰坐在旁邊,撫了撫他的額頭,下滑又是擦了擦他臉頰哭花的淚痕。
“怎麼會變成這樣……”盛淵神色迷蒙,很難受的抱住頭,“我不明白,我想走,想離開而已,你為什麼要揭穿這些……”他有些埋怨,但語氣很可憐。
“你是生病了。”
“生病?”盛淵也不明白,跟了一句又搖頭反駁,“我沒有,我隻是有點累。”
“好吧,是累的。”魏思辰輕歎口氣,那總是嚴肅冷峻的面孔也顯出幾分柔和。
“你太辛苦了,睡覺吧。如果你還想知道其他的,等你醒來我再告訴你。”
盛淵終于撐不住心神勞累,閉上眼,昏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