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昨夜那些人的胳膊卸了,一扳斷就斷,一點血都沒出。”他繼續說,聲音裡好像還帶着歡愉。
我從床榻上起身,向他走去。
“殿下猜猜,我在遇到了誰?”我握住他的肩膀,終于能看清他的臉,那雙漆黑的瞳孔裡倒映出我的模樣,仿佛隻有我一人沉溺在深潭。
“是龍島的誰?”
“大族長。”
我心下一沉。
他猶自顧自地訴說:“我卸了那些人的胳膊,打算回來時,就在海岸邊看見了大族長鬼鬼祟祟地,手纏紅線,似在操縱牽引着什麼。”
“我上前要向他問好,他卻是面色驚恐,見了是我,不知為何竟想取我性命,我與他纏鬥了幾百回,衣袖上沾了些他的血。”
“大族長狠狠瞪了我一眼,便逃回了大海。海水太鹹太髒,不想弄髒衣裳被殿下責罵,便沒再去追。”
“殿下可知大族長怎麼了嗎?”他揶揄似地歪頭,“龍族行事,确實不夠光明磊落呐。”
原來是楚回打斷了大族長的施法,大族長怕事情敗露,竟硬是操縱兄長自毀龍珠,還想要殺了看見他的楚回。
我盡量維持表面的平靜:“大族長起碼是天階一等的水平,而你是天階二等,怎麼可能與他搏鬥時毫發無損?”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釋放靈力,讓我感受他周身靈氣的波動,竟然已經突破了天階一等。
我愈發疑惑,雖說他是精佳的修行苗子,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内迅速進階,進階突破至一等階段,必然會有一段時間承受不住靈氣暴漲而産生劇痛的體驗,可我從未見他有過這般時刻。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直接和我說用了當時從我身上拔下來的護心鱗片。
“用了殿下的護心鱗片以後,靈氣增階,還平穩過渡了突破期,當然,也少不了殿下與我雙修的功勞。”楚回又貼上來,登徒子似的往我耳廓吹氣。
我:……
胸口少了護心鱗片真的挺涼的,最近沒有出現靈氣暴漲的問題,或許正是因為有他在的原因。
一想到我們那種深入交流的情況,我開始耳根發燙,楚回還不依不饒捏着我的耳朵,“殿下耳朵怎麼紅了?”“我來幫你吹吹”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嗡地吵。
我把他從我身上拽下來,拎着他衣領繼續問:
“大族長身上可是纏着很多紅線?”
“我看着像是在施術,我雖也是一階,但與他差距亦是較大,此番是他靈力消耗過多,才被我占了上風。”
楚回将一根紅色絲線遞給我:“在打鬥的時候從大族長身上扯下來的,他想用這個偷襲我,就被我一拳打在了心口。”
我接過那根紅線,發現線上布滿了細密的傀儡術咒,正可與兄長身上的紅線相連。
“殿下該如何處置?要包庇下來嗎?”他扭頭打量我,似乎在期待我能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殺兄之仇,豈能不報?我們不能回龍島,明日去尋那黑蛟,我還要弄清楚……”我緊緊攥着那根紅線,心生悲涼之感,龍族,甚至龍神,背後藏着多少秘密,竟然連同伴都可随意犧牲。
楚回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臉,我對上他眼睛時他好似有些不太自在,話到了嘴邊卻又岔開話題:
“昨晚弄壞的桌子和床修好啦!”
“我叫人修的。”
“你早上除了抓那乩童,沒幹别的事情了嗎?”
“去偏殿看了玉雕,有座玉雕和你很像。”
“是嗎。”他不自在地低下頭,“哪一座呢?”
我亦撇開話題:“主殿的擺設還和我當年遇見你是一樣,沒什麼變化。”
“殿下能記起這些小事,倒要叫我惶恐了起來。”
“本來不記得的,看見以後又想起來。或許很久以前,更久以前,我們也見過。”
“那殿下可有印象?我們又在何處遇見過對方?”
“或許在水中,或許在火中,天之涯,地之角,凡塵俗世,我們或許真的在不經意時遇見過。”
他卻又是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清寂,我捉摸不透。
“鏡中,我在鏡中見過你。”
見我眼帶疑惑,他卻是笑得更歡,可笑意不達眼底,拉着我的手要我陪着他去桌邊吃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