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蘭小陌默默咽了咽口水,垂着腦袋道:“我不餓……”
話音未落,腹中就響起一陣轟鳴,在隻有兩人的岩洞裡格外清晰。
蘭小陌:……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褚晔失笑道:“走了這麼久山路,怎麼會不餓?”更何況十幾歲的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中學的時候平均兩節課就會餓一次。
“小公子莫要客氣,你對褚某有救命之恩,又奔波了這許久,這幾個包子就當是謝禮。”
把手裡的包子又往前遞了遞,見少年仍是沒有過來接,褚晔突然“嘶”了一聲,捂着腰側的一處傷虛弱道:“你再不接過去,這裡估計又要流血了,快!”
蘭小陌實在是餓了,被包子的香氣誘惑着,又被他連聲催促,最後還是拿了一個包子,小口小口地咬了起來。
褚晔聽見他的咀嚼聲停了,便叫他再吃一個,少年吃了兩個後說什麼也不肯再拿第三個了,褚晔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便沒再勉強了。
一天相處下來,褚晔感覺得到,少年對自己已經不再如最初那般戒備,便一邊将剩下的三個肉包用油紙包起來放好,一邊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小公子如何稱呼?”
蘭小陌這次隻猶豫了一小下下便說了自己的名字,“蘭小陌”。
“蘭小陌。”褚晔念了兩遍,笑道,“此番能被小陌兒救下也是有緣,若是小陌兒不嫌棄,也可稱我一聲大哥。”
褚晔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小陌兒”三個字含着笑意,像一根羽毛似的輕輕拂在蘭小陌的心頭。
娘親去世後,再沒人會這樣親切地同自己說話,蘭小陌不由地就順着乖乖地喊了一聲“褚大哥。”
少年的聲線清清潤潤的,褚晔的手指蜷了蜷。
要是能摸摸頭就好了。
午後微風拂動,陽光透過沙沙作響的枝葉,在草地上落下一個個搖動的光斑。
蘭小陌抱着新拔的十來棵白頭草回到岩洞,漢子寬闊厚實,溝壑分明的脊背就映入眼簾。
褚晔正伸着沒有受傷的右手笨拙地給左腰處的傷口塗藥,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少年慌亂無措的結巴聲,“你……你……你在做什麼?”
“小陌兒你回來的正好,還請你幫我上一下藥。”褚晔覺得少年的反應有點大,不過他這藥上得實在艱難,也就沒有多想。
“……哦”蘭小陌兩腮紅彤彤的,低頭看着腳邊的小石頭,踟蹰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把小小藥罐接了過來。
褚晔身上有很多劃傷和擦傷,大部分都是滾落山崖所緻,最嚴重的兩處刀傷一處在左腰,一處在後背,從左肩到腰側長長的一道。
蘭小陌之前隔着衣裳塗草藥汁的時候曾看到左肩處皮肉外翻,依稀可以看到骨頭,吓得他看了一眼之後就不敢再看,現在傷口已經愈合了一些,結了指寬的血痂。
蘭小陌來的時候扯了好些幹淨柔軟的紗布,他撕下一塊沾了些水将傷口周圍的血污輕輕擦淨,然後用指尖沾着微褐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塗在褚晔的傷口上,最後再将紗布撕成寬度正好的布條仔仔細細地裹好。
褚晔感受着背後人的細微動作,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人兒滿臉謹慎認真的模樣,不由笑道:“手法還挺熟練,小陌兒是跟誰學過嗎?”
蘭小陌覺得纏得差不多了便打上結,聞言下意識的搖搖頭,反應過來對方看不見,又微紅着臉輕聲解釋道:“沒有學過……之前紮過幾次稻草人,有些類似。”
“原來是這樣。”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等傷口包紮好了,蘭小陌又去給褚晔打了水,約好第二天晌午再送吃的來,便趁着天光還亮急匆匆地下山了。
由于失血過多,以及傷口引起的發熱,讓褚晔有些昏昏沉沉的,少年一走他就立刻像失去力氣似的靠在岩壁上,可是身上出過汗後留下的粘膩感覺實在是叫人無法忽視,他想到白天找到的那條小河,要是能跳進去痛痛快快地洗個澡那該多好。
可惜現實困難擺在這,褚晔隻能就着少年留下的濕布将身上略擦了擦,好歹清爽一些,再換上換洗的衣裳,将全身上下塗上白頭草的汁液掩蓋氣味,這才倒在草墊上睡了過去。
太陽西沉,光線慢慢變淡,蘭小陌踏着夜晚即将到來前的朦朦胧胧趕回了蘭家小院。
一進院子,便看到後娘趙彩荷和繼兄蘭淺正坐在屋前嗑着瓜子唠嗑,腳下急匆匆的步子就生生停了下來。
蘭小陌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娘,我回來做飯了。”
娘倆個臉上的笑容早就不見了,趙彩荷扁闊的嘴唇向下撇着,不陰不陽地說道:“等你回來做飯,全家早餓死了。”
她使了個眼色,一旁的蘭淺便會意地攏起裝着瓜子的布袋進屋了。趙彩荷拍了拍手,又起身将身上的瓜子皮抖落幹淨,這才走到蘭小陌身邊伸出手來,“這幾天都不見人影,采了不少山貨吧,賣了多少錢?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