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菡萏已經取出血紅色的面紗覆面,還翻出了她壓箱底的骷髅頭眼罩,站在門口嫌棄地東張西望,緊張地盯着梢,時不時對攀在衣櫃頂上翻來覆去檢查一隻金碧輝煌的水晶燈的紀靈、蘇宴、澤滟流翻一個白眼。
這完全是她自發性的行為,原因是她認為紀靈“打卡”的方式有點丢人。
紀靈也是為生活所迫,由于這次遊戲系統對據點探索度的判定極為嚴苛,她不得不仔細檢查遇到的每一件物品。
突然,芙菡萏聽到的樓梯傳來窸窣的聲音,她忙掩身到牆體投射過來的陰影下,然而遲了,由于地勢原因,站在暴露平地的她已經先一步被來人發現。
芙菡萏大氣不敢喘,屏息悄悄畫了一個攻擊陣法。
削人頭顱的陣法蓄勢待發,卻猛然刹住——來人見鬼了一樣,臉色慘白地“嗷嗷啊啊啊——”慘叫着轉身朝身後跑去。
芙菡萏:“?”
她的陣法已經強悍到僅僅才畫出大半,就有如此威懾力的程度了嗎?
但來人的恐懼退讓還是給了她喘息的時機。
她身影鬼魅似地飛身前去,一把将完成的陣法推向那人的咽喉,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傳遠,就被一擊緻命。
結束頂樓的探索後,紀靈聞到一股混合着不知名臭味的血腥味,她迅速前往樓梯,一副驚悚裝扮、指尖沾血的隊友對她“噓”了聲,紀靈這才看到地上靜靜躺着的賓客屍身。
她摸了把賓客鼓鼓囊囊的腰間,探索度進度條忽然往上蹿了5%。
紀靈:“!”
剛剛她在頂樓一通翻撿,才總共漲了10%的探索度。
紀靈摩拳擦掌,帶着虔誠的微笑,把地上的賓客從頭到腳摸了個遍。
片刻後,她将得到的“遺物”在地上一字排開:
一柄劍,一個玉墜,五六個牛胃袋,一個空間戒指,一把護身符。
再正常不過的的修士随身物品。
唯一的不尋常就是牛胃袋。
紀靈打開青年腰間的牛胃袋,那股原先若隐若現的難聞的氣味驟然變得強烈,侵略性地占領了幾人的味覺。
澤滟流突然發現了什麼,靠近捏起那人的下巴,将頭扭正:“此人是檀境修真大學鍛造師系的藍青郁,大我一屆。”
“和劉走之同屆?”
紀靈看着牛胃袋中搖晃的甜膩腐屍味灰金色液體,忍住嘔吐的沖動,蓋上蓋子将其中一袋收好,等回去後給秋覽研究一下這邪乎物件到底是什麼玩意。
“是。”澤滟流愣了一下說,“這麼說來,藍青郁是怎麼成為俠道的座上賓的?他平時脾氣暴躁,最喜好沖撞尋釁身邊的同學,仗着能打作威作福,怎麼也不像是會和以維護和平為旨意的俠道扯上關系的人。”
無獨有偶,這個藍青郁竟也是暴力風尚的“領頭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蘇宴自覺地套上夜行衣:“是時候去看看俠道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了。”
臨走的時候,蘇宴一腳将賓客的屍體踢遠。為了表現他此舉絕無私人恩怨在内,他回頭補上一腳,尤其重地踩在被紀靈來回掏摸的部位。
屍身被踢回到牆角陰影處,蘇宴回頭若無其事地對紀靈解釋:“他躺在這裡,太明顯,放在暗處不容易被發現。”
紀靈“噢”了聲,沒多想什麼——她本來也就沒打算對npc的行為表示疑慮,然後套上夜行衣,輕手輕腳朝宴會廳走去。
“你不知道欲蓋彌彰的道理嗎,蘇少爺?”
芙菡萏将蘇宴的舉動看在眼裡,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的話,跟上紀靈的腳步也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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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正進行到中途,前菜上完,熱菜正在傳喚,主人和賓客相互應酬得火熱。
紀靈他們來得正是時候,剛剛在裝飾着毛茛葉浮雕的巨大圓柱後藏定,劉樽趁着一輪敬酒與自我介紹之後冷下來的氣氛,舉起酒杯起身。
整個宴會廳裡的目光一時都聚焦在這位尊長者的身上。其中有豔羨的,有崇拜的,有試探的,也有怨恨的。
劉樽渾不在意地直入主題:“今夜的嘉獎會,既是對諸位道友的勸勉,也是新一輪任務的開始。”
“就在剛剛,發到大家手中的瓊漿,就是你們這段時間辛勞的報酬。俠道從不給出空頭承諾,你們做到了在檀境的大學裡散播絕望、暴力、服從,這很好。今後王國的安定統治能得以維持,有你們一份功勞。”
每個賓客面前,都有一個和頂樓那人身上一樣的牛胃袋。
所謂瓊漿,應該就是其中所裝的不明液體。
劉樽的話,實在是信息量巨大,颠覆了紀靈身邊幾個原住民的全部認知。
原本一直以為是平民頭上一把保護傘的俠道竟是這樣颠倒黑白、道貌岸然的家夥,而身邊熟識的同學竟是受命散播恐慌與暴力的源頭……
芙菡萏本就脾氣火爆,此刻已經按耐不住地咬牙低語:“荒唐……荒唐!”
這一波驚吓還未來得及消化完全,劉樽就扔下了更炸裂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