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不輕不重啄了她一口,随後高傲地揚起頭顱。
在那淡紫色小家夥的注視下,紀靈展開信紙,在看到第一行字時,她頓了一下。
那上面寫着——“吾兒蘇宴:”。
紀靈恍然大悟。
她揉了揉這抓人眼球的鴿子渾身的拉風紫毛。
像。
實在像那人的風格。
也就是說,這是蘇宴的家信,隻是不知為何被誤送到她的手中。
根據蘇宴的父親在信中的描述,蘇家已然知道了她是蘇宴的情劫這回事,為免她這個“紅顔禍水”禍起蕭牆,蘇家授命蘇宴将她斬殺。
不擇手段、不惜代價。
除此之外,還有零星一些噓寒問暖的問候,隻是占比微乎其微,更多的則是對蘇宴沒有盡早斬斷情根的厲聲責備。
第二天,紀靈揣着送錯的信出門上課。
“紀靈,你走反了,劍修專業這節課在2号樓。”
兩人走到岔路口,秋覽出聲提醒。
“沒走錯。”紀靈自信地選擇了左邊的路,“我要去上法術課。”
“?”
被她落在身後的秋覽一頭霧水沒處傾瀉,眯了眯眼,感覺今天的紀靈到處都透着一絲奇怪。
從不積極上課的人竟然一早按時起床,上課路上竟然滿臉笑容,身為一個劍修,莫名其妙和她一起走向法修的教室。
更加詭異的是,秋覽打量着紀靈,紀靈的品味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高雅的?
作為紀靈的室友,秋覽可謂是離這位傳聞中惡貫滿盈的大小姐的私生活最近的人,因此,也隻有秋覽清楚紀靈那堪比暴發戶的品味……簡而言之,雖然出身貴族世家,但紀靈的衣櫃和桌面擺設的風格十分統一——有金子的絕對不會用銀子,有珍珠的絕對不會用靈石。
紀靈能将她那身恨不能把全部錢财家當都穿上身的穿搭穿出美感,全靠她不染銅臭的清麗樣貌才能實現。
這樣想着,秋覽帶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到從出門開始就停在紀靈肩頭的信鴿上。
這隻突然出現在紀靈身邊的漂亮貴氣的小鳥就和紀靈的臉一樣,十分不像是她的審美取向。
淡紫色的毛絨絨信鴿停在紀靈肩頭,它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心虛地将頭藏在紀靈腦後。
紀靈心情很好地邁進法術課教室,捕捉到人群中顯眼的白金色後腦勺後,走過去在蘇宴身邊坐下。
蘇宴的眼神在看到紀靈後像見了鬼一樣。
……天殺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鴿子!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想必是發生了一場“配送事故”。
就在他決定抵死不認的時候,紀靈将鳥和信整整齊齊地碼在他面前的課桌上。
他的信鴿——莎莉,原本在紀靈的威壓下縮着脖子一動也不敢動,此刻見了自己的主人,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啁啾”叫喚着沖他“求救”,生生讓蘇宴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一句“這不是我的鳥你認錯了”胎死腹中。
蘇宴為自己本就不存在的“清白”惋惜片刻,然後抱着一絲希望,把手伸向那封信。
萬一紀靈沒有看信,隻是想要物歸原主呢?
然而封口處的蠟封已經被拆開,顯然收到信的人已經讀過裡面的内容。
蘇宴緊張地咽了口水:“信裡寫着什麼?”
這回換做紀靈盯着他了:“你爹叫你别心軟,幹脆點,殺了我。”
看來蘇家已經知曉情劫一事了。
“這不可能……我明明就……”
可他們如何知曉呢?
蘇家作為無情道世家,應對為情所困的“堕落”自有一套辦法。
每一位蘇家的後代在降生之初,就會被打造一面“命星鏡”,隻要代表七情六欲的命星産生波動,長老就能及時幹預。
前些日子,他私自回過家,将自己的命星鏡偷偷取走了。
蘇宴皺着眉擡起左手,壓在右手手腕上。
視線順着蘇宴的小臂一路往下,紀靈看到,虛掩的手指之下,蘇宴右手手腕上有好幾道交錯的長長傷口,看樣子很新鮮,最新的那個受傷的時間應該不出今日。
鏽紅的刺傷在淡白膚色間尤為顯眼,紀靈忍不住晃了晃神。
蘇宴摩梭着仍在陣痛的傷口,他的命星鏡分明就安然無恙地躺在他的卧房,早晨臨走前他還照看了一眼,在他每日血液滋養下,命星鏡已然認他為主。
可為何父親仍然知曉了此事?
他究竟是在哪裡疏忽了?
蘇宴的神色帶着痛苦和懊悔,虛掩在白袍下的手無意識地攥緊,清瘦的手背上布滿的青筋被勒起。
片刻後,蘇宴忽然洩了氣,握緊的拳頭無力地松開,莎莉逮着機會,展翅朝他飛去,栖停在他蒼白的指尖。
他咬牙忍痛。
神經脊髓的痛意又開始失控,長期的失血讓他無力催動手訣去清空内心的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