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從劉樽大人那裡接到這天塹似的任務,一籌莫展了沒一會,那紀大小姐就親手為他送上了把柄。
劉走之心道“天助我也”,敲了敲校長室的門:“蘇赫亞女士,您在嗎?我想舉報某些同學考試作弊,違反校規。”
辦公室内,蘇赫亞女士從厚厚的文件堆中擡頭,厚實的玻璃鏡片下,她目光銳利:“進來說。”
頂着校長如有實質的目光,劉走之趔趄了下,覺得自己内心的計量幾乎要被看穿。
在那陣灼燒感之中,他沒掙紮多久——回想起“俠道”和劉樽可怖的實力,一咬牙,他就略帶心虛地脫口而出:
“我要舉報紀靈作弊。”
蘇赫亞女士猝然擡頭。
劉走之接着說:“她根本就無法使用靈力,我笃定,她一定會在靈氣入劍考核中作弊。”
聞言,蘇赫亞女士将手邊的台曆翻到下一頁,指着某個日期,開口:“可是我似乎記得,靈氣入劍考核将在下個月舉辦。”
她掀起眼簾,看了面前義憤填膺的學生一眼:“你叫劉走之,劍修專業,大一年級,我沒記錯吧?”
劉走之不明所以地皺眉:“您說得沒錯,校長。”
他沒忍住疑惑,又補充了句:“但這和紀靈作弊有什麼關系?”
蘇赫亞女士保持微笑:“所以我沒記錯,你是劍修,并不是卦士——那麼你是如何确定未來紀靈會作弊的呢?你的把握從何而來?”
她望着學生那張自信而瘋狂的臉,态度依舊平和。
劉走之被噎住了,滿肚子打腹稿也沒想出如何狡辯,解釋不成,惡狠狠地抛下一句:“到時候見分曉。”
随後匆匆轉身離開。
“主持正義”的學生不忿的腳步聲徹底平息後,蘇赫亞女士從書堆中間抽出一本名冊。
她翻動書冊,最後指尖停留在“紀靈”這個名字後大大的兩個紅字批注上。
她教過的學生中,這位尤其叛逆。
然後提起羽毛筆,又緊随其後添了幾筆。
這位紀大小姐……她究竟是家世顯赫還是出身不明,究竟是天賦異禀還是色厲内荏,又或者是深藏不露到連她都看不穿深淺?
·
晚上,查寝時間一過,紀靈踩着圖書館閉館的鐘聲,趁沒人從後門的雕花窗子翻了進去。
紀靈不是第一次來檀境修真大學的圖書館。
先前為了搞清楚什麼是“情劫”,她上圖書館翻閱過一些文獻,不過由于不慎拎起一本混在其中的古典貴族戀愛小說,她那命短的研究就此中道崩殂。
這會兒,紀靈端莊地坐直,在圖書館古樸的紅杉木桌前,生無可戀地面對面前幾本大部頭
——埋頭苦學。
要說蘇宴不靠譜吧,鏡言閣确實有求必應;
可若說他靠譜,他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當場列出一長條牛皮紙的書單。
輕靈绻逸的蠅頭小字,被他寫出來足足有半人長!
紀靈雙手交握,停在額頭,痛苦地閉上眼睫——都穿進遊戲了,她怎麼還是逃不了要學習。
粗略看過目錄,紀靈跳過理論部分,直接翻到最後一章“實操”。
這本書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新手教程”,根據蘇宴的說法,她這種情況,最好從最基礎的心法開始惡補。
紀靈低聲默念起書上的心法。
這不知哪年哪月的老學究寫的心法段段佶屈聱牙,拗口得很,她幾乎是一字一頓。
空蕩蕩的木格書蠹間,那古怪的心法斷斷續續,在空無一人的館中鼓蕩起延綿的回響。
紀靈心間倏然一動。
好像捕捉到某種從未體驗過的玄奧的感受。
她繼續念下去,嘗試調動丹田中的内力。
忽然,她指尖微熱,一縷靈力自丹田彙聚,又從這裡散發,直直地向面前的書頁射去!
紀靈忙将心念一轉,那股靈力恍若長了靈智,拐了個彎,險險擦過書脊,才讓這本公共财産免于當場喪命于她的攻擊。
紀靈反應過來——她成功喚醒内力了。
旋即又皺眉:剛剛泛起一絲漣漪的丹田,現在又歸于沉寂,叫天不應。
就好像……剛剛的那縷靈力,隻是不巧從狹窄縫隙中漏出了一點,而縫隙已經在轉息間被修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