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郭雲的爺爺,鎮上唯一的老夫子?”
蘇甯兒不可思議地驚呼,随即放低聲音問:“你讓我暗示他看荷包裡的故事做什麼,老夫子一般都很嚴苛,雖然我很喜歡你的故事,但也不得不說,這隻是我私下的喜好,很少能與外人談論……”
這樣的感受,林靈可就太清楚了。
初中她有段時間愛上恐怖小說,也是恨周圍沒有一同喜好的朋友分享感受,這種私下的愛好又不能随意在公衆場合交談,就隻能自己獨自娛樂。
明明隻是一個私下的愛好而已,卻搞得偷偷摸摸見不得光似的,還差點被朋友認為是看羞恥小說。
像是恐怖小說的私下愛好已是如此,更何況林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寫的什麼。
可是那讓人忍不住歪邪心境,不住遐想……就更不能拿到這種一闆一眼的老夫子面前顯擺了。
林靈都能想到那老夫子看到這故事,就如唐僧見到女妖怪,閉眼念經,善哉善哉。
想到這,林靈抿唇笑了起來。
“你竟然還笑!”
蘇甯兒大驚,抓住林靈的胳膊急切道:“快點跟我說說,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好啦。”林靈反手握住蘇甯兒:“你有沒有覺得現在時間不早了,該去月紅樓取晚飯了呢?”
“我更擔心你啊,你是不知道老夫子到底有多嚴厲,我怕這郭老夫子帶着拐杖來抽你,你連還手都不能。隻能挨着啊,但凡這郭老夫子要是因為抽你栽倒了,你還要親自把人送去醫館賠罪!”
……
郭雲這會兒獨自站在屋裡出神,一想到他爺爺會親自去治治林靈,他就覺得解氣。
讓你羞辱人,亂放狗咬人,害他鞋都跑掉一隻。
他爺爺可是鎮上唯一的老夫子,在鎮上的威望自是不用多說。
一個招搖撞騙的仙人,和鎮上幾十年來德高望重的夫子,父老鄉親到底會信誰,簡直不言而喻。
他已經想要明日一早去看林靈笑話了,轉而一想到林靈說着會吸取他們的建議更改後文故事,結果今日故事竟直接讓人欺負到落無憂頭上,就算林靈被他爺爺譴責的以後再也不敢動筆也是該的。
但想想哪怕就是爛尾,也不能沒有結局,總要讓故事裡的主角有始有終,怎麼也不能在主角受欺負這段停筆,否則第一個抓心撓肺的……
郭雲哼哼唧唧喘着粗氣,不能夠不能夠,他要想辦法讓他爺爺收斂點譴責,别把林靈一個姑娘家的自信心碾碎沒了啊。
這邊郭夫子一手拿着從他大孫兒那收來的宣紙,一手拿着外面拾得的荷包,想到那奇怪的姑娘,頓感被戲耍了!
以他大孫兒總要出風頭的性子,他大孫兒那麼讨厭那個叫林靈的文章,怎麼會不結合衆學子去批判林靈?
他大孫兒蠢是蠢了些,不是讀書的塊料,但從小受他熏陶最是看不得那些歪邪上不了台面的文章,這點比大孫兒他爹要強。
這樣想來,郭夫子掂量起大孫兒那收來的宣紙。
心念林靈拿文章做虎頭,但歸根結底也隻是個生意人,恐怕他大孫兒是動了生意人的利益。
生意人最是看重銀子,難道真的會不為所動嗎?
郭夫子不禁又掂量起荷包,想起那奇怪的小姑娘似乎想要他看荷包裡的宣紙上面寫的什麼。
雖然知道不該看的,但總隐隐覺得這宣紙不簡單,那姑娘定是故意讓他撿的荷包。
他思前想後在屋子裡踱步幾圈,終于下定注意拿出荷包裡的宣紙,就見他最開始看到折好的宣紙背面雞爬的筆畫。
這時拿出來細細端詳良久,才勉強猜得上面寫的——展開看看。
郭夫子氣的胡子都要被吹翻了,已經确定這就是那個叫林靈的生意人弄得小把戲。
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裡面寫的什麼。
展開過程中,覺察宣紙的手感以及透過紙張的密密麻麻字迹,郭夫子隐隐猜到裡面應該就是那林靈寫的文章。
等到拆開發現果然如此,他不禁冷笑。
看來林靈那生意人,雖然文章名字起的虎猛了些,但似乎是自信自己的文章内容,還要送來讓他親自看看。
雖然送來的方式不光明了些……
郭夫子坐到書桌前,下意識拾起毛筆以備邊閱邊做批注,結果很快他就不住顫抖毛筆,弄得墨水濺落四處都是。
終于他緊閉雙眼,把手裡的宣紙緊成一團,随手扔掉,繼而再看下一張。
直到看得文章最新一張時,他才心有所感,不禁擡起毛筆思忖,認真批注起來。
趁太陽還沒下山,我告别師尊去隔壁玄劍峰打飯。
師尊聞言放下手裡的話本,就要起身同我一起。
我當然知道現在的我不過是普通人,甚至經脈受損連普通人都不如。
師尊如此細緻入微的照顧讓我受寵若驚,我十幾年來在師尊教導下的堅韌自強卻緻使我推拒了師尊。
笑話,玄劍峰都是我的手下敗将,以後都要師尊跟着我出現在玄劍峰了,豈不是要被那些隻信實力的家夥嘲笑?
我道:“不必勞煩師尊,師尊可否把仙鶴借于我,我也好方便過去。”
師尊站起來比我要高,垂眸時眼睛顯得狹長,窄小的清潤眸光在輕薄眼皮下,都不顯得那麼鋒芒,柔和了師尊身上的清冷氣質,透露出和平常不符的溫和閑适。
我被這樣的師尊凝視片刻,就受不住地先移開了視線。
師尊也沒多為難我,喚回不知去何處閑散的仙鶴歸來,仙鶴姿态優雅地落在師尊身側。
自我最初有記憶來,我對修士的印象還隻停留在能肆意翺翔天際,便動了師尊養的黑白配色一點紅的仙鶴的心思。
這隻仙鶴矜傲的很,哪會願意載着連禦劍飛行還不會的小屁孩,師尊又打定主意要教我練劍,就是想我能憑借自己的能力禦劍。
于是我雖心裡惦記着仙鶴,但到底一次也沒爬到過這仙鶴的背上。
這次得到師尊的首肯,我也算經脈寸斷後,獲得除能随意看話本外的第二個好處了——我想要摸摸仙鶴不染纖塵的羽毛。
仙鶴腿足筆直,骨架清癯而堅韌,我小心地迂回靠近,來到師尊另一側探頭,欣賞仙鶴彎下修長的頸項埋進如墨的羽毛裡。
仙鶴最終在我灼熱的視線下側眸,我就知道這仙鶴又要扇動它巨大的雙翼示威了。
師尊隻是睨了仙鶴一眼,淡然囑托。
我不好意思地被師尊攬腰帶到仙鶴背上,就迫不及待要雙手張大抱住仙鶴的頸項,偏頭朝師尊道:“師尊,我速速就回。”
師尊幫我攏起我還小時的裘袍,垂眸凝視片刻便退開。
仙鶴蹬足展開雙翼,穿梭在在山霧缭繞裡,速度之快,我隻覺得胸腔裡的空氣驟然減少,要翻白眼昏厥過去。
我不禁抓緊手下潔白柔順的羽毛,這點抓力對仙鶴沒任何影響,我卻不抓緊就要掉下萬丈高空了!
“前輩我錯了,我保證以後孝敬您老,您老再不想馱着我,也是師尊他老人家的指示啊,您總不能把我甩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