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是個大提琴手，她問起國内的一些情況，說打算回國發展一段時間，鐘婳把自己能了解的情況都告訴了她。

兩人簡短說了一陣，白琳就被人叫走了。

陸續有幾個人過來之後，再沒有别的人來，可能有人回去說，鐘婳在溫書。

鐘婳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這裡太過于安靜了，和那邊的氣氛有些不搭，但是又舍不得關掉視頻。

偶然間，鐘婳會擡起頭，看看窗外熾烈的豔陽，再想想他們那邊已經沉入夜色，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視頻中不斷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

有身影在走來走去。

溫了片刻書，鐘婳起身走到飲水機前，為自己倒了一點溫水，然後走到鏡頭前。

有人和季方宇在交談。

鐘婳喝了一口水，朝視頻裡看了一眼。

燈光璀璨中，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季方宇身旁，季方宇和她碰了一下杯子，兩人像說着什麼事情。

這是季方宇的經紀人葉莉莉，鐘婳和他不太熟，隻知道她是季方宇姐姐的好朋友。

葉莉莉在晃動手中的酒杯，他們看起來聊的很愉快。

鐘婳将溫水喝完，為了提神，在杯子裡放了些茶，又加了熱水，熱水注入後，她盯着杯子看，看到茶葉很快飛舞飄散開來。

再擡頭的時候，視頻中已經沒有了人迹。

隻剩下景深處，影影綽綽的一些人影。

又看了一會書，鐘婳聽見季方宇叫着她的名字，聽見聲音，她放下書本，走到鏡頭前。

季方宇的眼神裡閃爍着神采:“婳婳，我們這裡結束了，莉莉姐那邊有票，是很有名的樂隊來這裡有live，我先走了。”

兩個人隔着屏幕，實際上是千山萬水的距離。不知道為什麼，鐘婳忽然想和他說說今天小烏龜遇到危險的事情。

剛要開口，那邊已經有人在催季方宇。

鐘婳止住了話頭，說:“你快去吧。”

季方宇笑道:“這些催将軍，一會兒都等不了，等我回來，也就兩個小時，我再打給你。”

鐘婳點頭:“好的”

季方宇向着她做了一個刮鼻子的動作。

鐘婳也随着他的動作，好像真被刮到了一樣，聳了聳鼻尖。

季方宇關掉了視頻，屏幕一下子黑了下來，鐘婳對着黑下來的屏幕愣了一會。

她拿着杯子，返身回到書桌前。

這時候，秦萌萌給她發來了信息，說自己也在直播，想和她一起，鐘婳點開了直播間的管理界面，邀請秦萌萌做了連線。秦萌萌連線的是個小窗，鐘婳則是開了大屏。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

鐘婳在溫書，秦萌萌在直播做簪花。

那一邊，靳時安人已經和随行的工作人員到了機場，在候機廳裡等着飛機。

在這個間隙，助理遞過來iPad，是公司事業部的人請他看看一部電影的線上主演連麥。

這部電影即将上院線排片，片中主演在線上連麥，進行前期預熱。

靳時安打開下屬分享過來的直播間，直播間裡幾個主演聊天的氛圍很是熱鬧，粉絲們的支持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但他對這樣的内容不大感冒，看了幾眼後就跳過這個直播，向下翻了翻。

這個時候，鐘婳的直播間，闖入了他的視線。

直播間隻有她自己，背景音是用極小的音量播放的音樂，右上角的觀衆隻有個位數。

和上午所見不同，鐘婳穿着黑色T恤，米色休閑褲，房間裡的家具風格也是簡約的色調。

她把手機放在距離自己兩米左右的地方，靳時安能遠遠看見她面前的案牍上，擺着一些書本，看樣子是在自習。

屏幕下方還有個連線的小窗，有人在做戲曲頭面。

小窗很小，隻能看見那位主播的手部畫面。

若不是靳時安擡眼看到，直播間左上方挂着戲曲主播的名頭，會以為這其實隻是一個自習的空間。

這裡的鐘婳和上午見到的不同，整個人清雅剔透，顯得素淨可人。

但是靳時安看着她的表情，似乎讀出了一絲清寂。

直播間内循環播放着歌曲，靳時安側耳仔細聽，是一首蒙古歌曲《四歲的海骝馬》。

馬頭琴的聲音婉轉悠揚。

鐘婳安靜溫書，前額一縷發絲不小心垂了下來，靳時安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留，看見發絲垂落，下意識想幫她挽住發絲，他手指拂過鐘婳的側顔，她忽然伸手自己将發絲挽起。

靳時安啞然失笑。

歌謠《四歲的海骝馬》，前半部分節奏舒緩，馬頭琴的聲音指引，人像漫步在空曠的草原，青草的氣息彌漫。

此時天色已暗，靳時安目光看向窗外，頭頂是蔚藍星空上閃爍的星子。

心頭是一種久違的生命遼闊。

鐘婳直播間的音樂是單曲循環，靳時安一直跟着聽着這首歌。

直到機場的廣播開始請本次航班的旅客登機。

廣播員溫和的聲音飄過來，他才收回心神，點進禮物單，刷了個禮物，然後将手機息屏。

鐘婳專注一件事情的時候，會忘記周圍的事物。

還是秦萌萌最先發現了，她發出驚呼:“啊啊啊，鐘婳，你看這個人級别好高，他送你禮物呢。”

鐘婳聽見她的驚呼，擡起頭，一時有些茫然。

直播的時候，高級會員會有進入直播間的提示，看到過很高級别的會員，但是這麼高級别的屬實沒見過。

她點開對方的頭像，頭像隻是一片沒有任何圖案，蒼茫的白色。

那白色帶點灰蒙，像白雪覆蓋的大地，也像空蕩無雲的天空。

鐘婳看了看他的主頁，主頁裡也沒有任何作品。

她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出于對收到禮物的謝意，還是伸出手指，點擊了關注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