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行仔細搜尋到天黑,但除了齊家人的牌位,簡陋破敗的院子裡并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隻知道确實有一部分齊家人,在這裡落腳過。
帶着這份不算收獲的收獲回到房車,簡單墊了墊肚子,齊景行心情還不錯。
他在三人小群裡分享了今天的見聞,楚弈發來一個螺旋大拇指的表情包。
楚弈:【6,能讓秦家的家主被野豬追得滿山跑,你是這個[拇指]】
楚正則:【複制文字查看對方分享的商品&[靈劍][靈劍]】
楚正則:【今天義莊山一帶有雨,你們沒淋到吧?】
齊景行:【沒,今天天氣很好。】
剛把消息發送出去,鼻尖就被冰冷的雨點砸中,他連忙躲回車裡,關上車窗。
沒了星光,外面更加漆黑。
齊景行隻能看到車窗上自己的倒影,以及背後伸過來的一隻手。
熱騰騰的奶香味提前鑽入鼻腔。
他定定地看着倒影,溫熱的牛奶杯貼上臉頰也沒有躲,反而擡起眉眼,通過玻璃對上秦戟的目光。
秦戟:“在想什麼?”
齊景行捧着牛奶暖手:“好安靜啊!人就應該過這麼舒服的日子!”
秦戟在他身邊坐下:“難得出了趟遠門,你有沒有别的什麼想去的地方?”
齊景行對旅行沒什麼概念。
他從小經濟就不寬裕,也不怎麼愛出門,見到别人世界各地跑,也不會生出什麼感想。
他想了想,隻能搖頭:“唔,沒有……你呢?”
“人少一點的地方吧……”秦戟苦笑,“平時接觸的人太多,反而不怎麼喜歡熱鬧了。”
齊景行略一思索,說:“那這裡就挺好的。”
遠離社會,親近大自然。
他摸摸車窗,盤算着等攢夠了錢,自己也買一輛。在城市待得煩了,就跑到荒郊野外當一段時間野人,想想就爽!
他沒注意到,側後方的秦戟一直在看他,聽見他說喜歡大自然後,目光認真地點頭,微笑着說:“是挺好的。”
熄了燈後,依舊是齊景行睡在靠裡的位置,兩人隔着兩床被子,肩并肩躺着。
冰冷的雨砸在車頂格外響亮,隔着耳塞,齊景行聽着白噪音一般的雨聲,很快有了睡意。
連晚安都來不及說,意識突然下沉。
他立即有了心理準備。
那些夢又來了。
“啊!!我受不了了!憑什麼我要受這種苦!”面黃肌瘦的男人突然大叫,雙手猛地一揮,把桌上所有東西都砸落在地,接着在屋裡到處摔打。
把東西砸了個幹淨之後,他瘋瘋癫癫地跑出去,毫不猶豫紮進湖裡,一動不動地沉了底。
削木牌的老頭聽到動靜,眼睛像枯水似地定了定,低頭繼續動作:“又死一個。死了好,死了好啊……”
齊景行站在老人身後,眼睜睜看着一個大活人跳湖,他貼緊背後的廊柱,試圖用觸覺抵消脊背發涼的驚悚感。
他站在熟悉的院子裡,腳下已經堆了一疊木牌,都是空白的牌位,木屑和刨花把老人的鞋面完全覆蓋。
這次不是沒頭沒尾的場景,而是他們白天到過的院子。
每一間房都住着人,幾乎所有人都瘋瘋癫癫的,不是嘴裡念念有詞,就是盯着虛空發呆。
少數幾個還清醒着的,也是愁容滿面。
“哎……苦啊!”
“這日子真是磋磨人……”
“下一個就是我了吧?是我了吧?”
死亡的陰雲罩在頭頂,沒有人笑得出來。
連續幾個大晴天,把樹葉曬得焦黃,空氣也被烤得扭曲變形。齊景行背靠着大樹,雖然身體感受不到太陽的熾烈,但内心同樣非常焦躁。
不知道這場夢什麼時候會結束,隻能陪着他們等待。有時候他甚至錯覺自己是這裡的一員,絕望等待着死亡降臨。
直到——
一個女人沖進祠堂,推倒香爐,把被供奉着的陰陽盤抱進懷裡。
“我不信命!修真不就是逆天而行,造鬼又怎麼了!我命不該絕!!”
她抱着陰陽盤跑出了院子。
齊景行精神一振,快步跟上。
女人緊緊抱着陰陽盤:“我要重振齊家,我要當新家主!我才不信有什麼狗屁天譴!一群廢物!”
齊景行聽着女人罵了一路,竟然連半句有關陰陽盤的話都沒有。
隻能眼睜睜看着亂墳崗越來越近。
那裡是趕屍人撿到陰陽盤的地方,大概也是女人喪命的地方。
深山裡人迹罕至,腳下土塊高低不平,陰陽盤被摔飛出去,女人滾下山坡——
一個修者,竟然就這麼摔死了。
齊景行靜默,擡頭望天。
烈日懸在頭頂,像在看一個笑話。
這就是天譴?
眼前的畫面像沙畫似地被抹平,齊景行一陣眩暈,腳底踩到硌人的瓦片時,他竟然産生了一絲親切感。
“回去……回去!”
“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