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看着她隐含期待的目光,緩緩在椅子上坐下。
池珝緣讓他憑回憶寫出來試試,其實這有些為難人,畢竟池珝緣知道自己的名字并非那麼好記,至少初學之人都會很棘手。
但是小朵還是順着她的想法握住筆,沾了硯台裡的筆墨,他筆尖毫無章法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下池珝緣三個大字。
“你還記得。”池珝緣略靠近他身側,垂眼仔細去看紙上的字,雖然字的進步空間還有很大,但是寫出來的字确實沒有錯。
小朵抿着嘴連吸氣的動作都小了些,他沒有意料池珝緣會突然靠近他,連握筆的手都輕顫着。
池珝緣接着問:“那你的名字呢?”
小朵繼續寫下字,池珝緣點點頭,心中蠻訝異小朵的記性這般好。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拿起筆在紙中規矩寫下幾個字推至他面前,“這幾字你能認得嗎?”
實際她教下來發現小朵并不是全然不識字,淺顯知道一些字的意思,但記性非常好,是池珝緣随手寫下的詩文都能做到過目不忘的程度。偏偏就是手下功夫淺些,似乎沒有正式練過字,造就他目不識丁的假象。
池珝緣起身站到小朵身後,在他未反應過來之前,伸手輕握住他的手背,“你看,這裡是該用手腕輕帶着過峰。”她帶着小朵将剛剛寫的字都過了一遍,無所察覺少年一直在用餘光盯着他們交疊的雙手。
小朵身子僵硬難以控筆,池珝緣隻能更加吃力握着他的手,“手部不必太用力,放松些。”
“……嗯。”他低聲答。幽香好像從她脖頸處飄出,小朵不敢再分神,可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加靠近一些。
風拂過他們頭頂的樹梢,沙沙作響的樹葉伴随清脆鳥鳴,桌面紙張上有吹落的梨花。春桃端着炖好的甜品走入院内時,正好見到的是這樣一副甯靜的詩情畫意。
她不由得覺得,當初在常府和莊子裡安靜少言的夫人此刻仿佛變了,就像當初夫人講述給她聽幼時往事時,春桃仿佛能看到那個心中充滿機靈古怪想法的少女,是在她先前從未見過的模樣。
玉石不會永遠暗淡無光,曆經磨難後仍舊會有其輝光留存。
在甯靜的日子裡,在這一刻間總會瞬間令人錯覺,望不見的未來也并不那麼懼怕。
相較于春芳苑的其樂融融,常府内則是人心叵測,尤以常老夫人在佛堂内念經時,手中的珠串竟突然散落一地,珠子彈跳在冰冷地磚上,打破佛堂谧靜。
桑柳在屋外哭哭啼啼道:“老夫人,您勸勸夫君他吧,他在屋内連喝好幾日酒,去勸的人都被趕出來。”
“老夫人——”
常老夫人睜開眼,手中仍舊是保持着緊捏着珠串的手勢,她深歎一口氣,“讓她進來。”
旁人這才将桑柳待到佛堂内,桑柳挺着肚子跪倒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姐姐實在太過分了,她明知這樣會傷夫君的心,卻如此無情!”
“别哭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哭出個好歹怎麼辦。”常老夫人被人撫着站起身,在佛前雙手合十祈禱着,“珝緣傷他的心,那你呢,桑柳,你可是問心無愧?”
桑柳聞言止住哭聲,面色不安道:“老夫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