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得知?”
“哼!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算不算?”
“我當日就在大悲寺中,拼得重傷垂死,折了無數手下才從秦不疑手中逃了出來。”
“他自是以為我早已經死了,畢竟是他親手砸斷了我的腿,一寸一寸打碎了我全身經脈。”
“你父親确實有本事,做事隐蔽絲毫不留痕迹,那麼多眼線盯着他都能讓你安穩地藏在這許多年。可是月姑娘,不,紀姑娘,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春風樓。”
“我想要如何?我來此自然是......”
“想要将這天月擁入我的懷中。”
“準備來的時候我也并非百分百确定天月就在這裡,畢竟你父親滴水不漏,隻是此處最是可疑罷了。動身前我本打算條件任你開,屆時若成,你要做女皇我也可奉你為尊。”
“不過這現下不比當初了,我倒是發現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或許該是由我來開條件了。”
“我是誰?呵,相較于我是誰,紀姑娘更該在意的是......姑娘命不久矣了吧?”
“那本手劄是不是在你手中?”
“我,能救你,也能救你紀家。”
“到底是金星伴月,還是日月同天,全看姑娘如何選,你父親紀晚秋,你母親姚清月,還有這離恨天,甚至你那些素昧謀面的族親,皆在姑娘你一念之間。”
“你覺得你紀家做了秦不疑的走狗就能保你家族安甯?”
“放在以前或許能行,日月同天之後,你紀家就是那日的幾位宮嫔!”
“救命之恩?好啊,那就拿你小師叔的命來換,如何?”
“以秦不疑的手段,既然他已知曉與你紀家有關,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也隻是時間問題,還是你想嫁給秦不疑?去做秦君行的母後?”
“你這不遠的那處竹樓就是秦君行的所居之地吧?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瞧着那秦君行也是人中龍鳳濁世公子,姑娘就不曾動過心?”
“呈象之日迫在眉睫,姑娘還須得盡快考慮,在下敬候佳音。”
......
林星笑得溫柔,嗓音輕柔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他親手砸斷了我的腿,一寸一寸打碎了我全身經脈。”
步步逼近。
“皆在姑娘你一念之間。”
咄咄逼人。
月甯一聲驚呼,醒了過來,胸腔快速鼓動,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裡跑出來。
青竹甩了尾尖過來,手邊冰涼的觸感暫且讓她冷靜了下來。
安撫地拍了拍它,穿鞋下了床,快步去拉開了房門,巡視一圈,有些失望。
夕陽就要落山了,小紅還未回來。
青竹悉悉索索地爬行過來,尾尖勾纏了一下她的小腿又松開,向外爬去。
“我先換件衣服。”月甯等它爬出去掩上了門。
脫下來的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還有一股連血腥味都掩蓋不掉的苦味,月甯仔細地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吊命湯”?
看來昨夜又是在鬼門關前睡了一晚。
道家經文上說:上藥三品,神與氣精。
世上最好的藥乃是人的精氣神。
她的身子動辄疲累不堪,越來越不濟事,這“吊命湯”果然厲害,竟能給她吊來“精氣神”。
連先前一直覺得行而不暢的胸腔現在亦覺得通順無比。
上行下順,才是為通。
青竹在門前不遠處等她,瞧見她出來,調轉身子往大殿爬去。
大殿裡隻有姚玉璃一人,正坐在桌邊喝茶,指了指桌上的吊爐,“來,喝湯,你小師叔專門洗刷了這吊爐給你用星火溫的。”
月甯站在門口就已經聞到鮮香味了,還真覺得有些餓了,提了袍擺快步走了進去,“他人呢?”
姚玉璃呷了口茶,神色有些莫名,“去采漆了。”
月甯:?
二人不是達成了交易由她去采嗎?
算了,湯好鮮,先喝湯。
等她喝完了湯,姚玉璃放下了茶杯,問道:“甯兒,你覺得明夷如何?”
月甯正收拾碗筷,随口應了:“明夷?他很好啊。”
姚玉璃接着說:“他可值得托付?”
“嘩啦”一聲,連爐帶碗摔了個幹脆。
月甯:......
可惜了小師叔剛洗刷幹淨的吊爐,這才用了一回......湯很好喝,下次還想喝。
“是要我嫁給明夷?”月甯矮下身子,把帕子拿出來墊在手中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小紅還未回來,那林星......”
姚玉璃又續了杯茶,吹了吹,漫不經心地說:“小紅回來了。”
“我父親說什麼?”把碎瓷片草草收攏,帕子上粘了些油漬就随手放在了桌上,月甯站直了身子向姚玉璃伸開了手,“信呢?快給我看看!”
信中還是隻有幾個字,字迹卻變得有些潦草。
想來父親的處境并不好。
悲,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