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雨下了三天,宿舍裡潮濕悶熱,畢業論文已近尾聲,冉陽下午被叫回家裡,奈雲懶得去圖書館,索性窩在宿舍裡對論文作最後的修改。
看了眼筆記本右上角的時間,已經17:30,奈雲伸了個懶腰,準備用手機點個外賣。
在麻辣燙、牛肉飯、酸菜魚、麥香魚的頁面反複滑動,最終還是決定撐傘去食堂看看。
小雨淅淅瀝瀝,空氣中夾雜着丁香的氣味兒。踩着水走在路上,奈雲忍不住想,這樣靜谧的校園生活以後不會再有了。
還記得大一的那個平安夜是個周六,奈雲和閨蜜陳芋吃完火鍋正商量着去附近的教堂轉轉,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發件人是一串未經錄入的陌生号碼,内容隻有簡單的五個字:【平安夜快樂。】
奈雲以為是曾經的同學或者朋友,自己沒有換手機号的習慣,從初中起用的就是這個号碼。
本着禮貌,奈雲随手回了一條:【平安夜快樂。】點擊發送,然後就把手機塞回到包裡,沒再去管它。
在教堂聆聽聖歌的時候,手機在包裡震動了兩下,奈雲取出來解鎖,短信再次跳出來:【忘了介紹,我是陸冉陽,明天晚上回學校可以請你吃飯嗎?一起過聖誕節。】
“陸冉陽是誰?”陳芋探過腦袋揶揄地笑,“我們奈奈魅力夠大的,上大學不到半年就開始有追求者了?”
“同班的一個男生,不熟。”奈雲甚至無法将這個名字和臉對上号,确實不熟。還是禮貌回複道:【不好意思啊,明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
直到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機,才看到微信顯示有一條請求添加好友的消息:【方便加個微信嗎?陽。】頭像是個卡通的太陽。
遲疑了一下,奈雲沒有點開,直接将手機鎖屏扔在床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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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食堂總是熱熱鬧鬧,莫名的讓人有一種安定感。奈雲要了一碗雞汁筍絲面,刷完卡端着去了角落的空位,這是她一貫的選擇,總喜歡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夾起一根筍絲,想起大一那年聖誕節的晚上,自己也是一個人坐在這個位置吃飯,邊上的椅子突然被拉開,冉陽手裡擰着礦泉水瓶坐下來,笑着問:“不是說已經有安排了?還一個人吃食堂?”
一晃倆人已經交往了三年,晨起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那一縷微光,随着時間的推移,早已灑滿了奈雲的整個世界。
“怎麼一個人?我哥呢?”邊上的椅子被拉開,要不是聽到這吊兒郎當的聲音,奈雲一晃神還以為回憶和現實重疊了。
“怎麼這麼看着我?被我帥到了?”白色長T,淺色闊腿牛仔褲,人高馬大的一隻,過分出衆的臉上永遠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邪魅表情。
奈雲翻了一個白眼,“你臉皮可真厚。”
“恭喜你,又發現了我身上的一大優點。”映遠把放在桌上的奶茶罐往前一推,“喏,請你喝。”
“謝謝,我不喝奶茶。你也少喝點兒吧,降智。”奈雲用胳膊将奶茶推回去。
“喂,不喝也不用這麼毒舌吧,我這可是特意給你買的,以為你這會兒會需要點兒甜的,以解這漫漫長夜的相思之苦。”映遠浮誇地說。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予采納!”奈雲起身推開椅子,端起托盤轉身就走。
“别走啊,怎麼我一來你這就走了……”映遠繼續在背後調侃道。
見奈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映遠眸光一轉說道:“喂,你知不知道,家裡在給我哥安排相親?”
果然,奈雲停下腳步,端着托盤的手一緊。映遠起身從側面靠近,掠過奈雲身邊的時候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喏,你現在需要它了。”映遠把奶茶罐子輕放到她手中的托盤上,一揮手,潇灑地走了。
陸映遠是陸冉陽的親弟弟,他們的父母離婚那年,冉陽6歲,映遠4歲,夫妻倆達成協議,财産、孩子一人一半。映遠尚且年幼,被母親帶走。後來,夫妻倆又各自組建了家庭。相同的是,他們都沒有再要孩子。
雖然父母離異,但兄弟倆一直保持着聯系,長大後還先後報考了同一所大學。隻不過,映遠才大二,而冉陽馬上快要大四畢業了。
這些都是奈雲聽冉陽說起的,兄弟倆的性格南轅北轍,冉陽沉穩,映遠卻非常的跳脫,這兩年也一直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倆人面前。
陳芋就曾經感歎道,“這陸家兩兄弟性子雖然大不相同,但是這長相可都一樣的養眼啊。你是不知道,不光大一那幫小姑娘,就連高年級的女生也有特意去籃球場偶遇咱們這位帥氣的學弟的!”
“所以才導緻他一副自戀的白癡樣兒?”奈雲好笑。
“白癡?人家在他們系是學霸好吧?聽說之前還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來的。再說了,人家也有自戀的資本啊,長得這麼正點……啧啧,簡直帥到慘絕人寰!”陳芋一副心痛惋惜的模樣。
“慘絕人寰?成語是這麼用的嗎?我看你是花癡到大腦短路了。”奈雲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喂,你是有了哥哥,還不許我們這些單身狗垂涎下弟弟麼?你這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好嘛!”陳芋叉腰忿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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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雲将托盤放到回收處,出了食堂的大門。
踏着濕漉漉的石闆路往宿舍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腦海中不斷回蕩着映遠剛說的那句話,“你知不知道,家裡在給我哥安排相親?”
也許是不想讓自己誤會才選擇沒有告知吧……奈雲想,也不是家裡安排了他就一定會去。對于冉陽,她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他對她很好,好到讓人羨慕,好到讓她沉溺。
雨已經停了,晚風吹過尚有些涼,奈雲握緊手中的奶茶罐,雙臂環抱在身前,源源不斷的溫熱從掌心傳來,仿佛用力緊握就不會那麼冷了。
回到宿舍坐在電腦前,論文是無論如何再寫不出一個字。好在沒一會兒同宿舍的姑娘們從自習室回來,大家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屋子裡也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