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間小築,春竹老師正在上課,奈雲索性坐在門外的軟凳上等,二十分鐘的時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女學員下課出來,見奈雲呆坐着守在教室門口,不放心地喊:“奈雲老師,奈雲老師?您沒事兒吧?”
奈雲恍然:“下課啦?哦,我沒事兒,就是等春竹老師問點事情。”
女學員點點頭,“那我們先走啦,拜拜。”
“嗯,再見。”奈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等學員陸續都走幹淨,奈雲才進了教室,春竹正在低頭收拾輔具。
清了清嗓子,奈雲問:“你之前說,那個人間富貴花,她朋友圈裡經常發和她老公的照片?”
“是啊,經常發,每天各種秀恩愛!”春竹邊收壺鈴邊擡頭笑着說。
“能不能也拿給我看看?”奈雲筆直走過去。
“沒問題,我找找啊!”春竹放下手裡的活兒,拿起手機翻看查找,“啊,這裡!喏,你瞧……”
奈雲接過手機,隻一眼,就氣血翻湧。
照片上,冉陽摟着肖語盈,笑得一臉燦爛。
向右劃動,一張,兩張,三張……
不同的場景,一樣的幸福。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照片奈雲看着似乎都有些眼熟,卻又說不上來熟悉在哪裡。
完全沒有發現異樣的春竹繼續邊整理邊感歎道:“你别說,她老公長得還真是挺帥的!一看就是霸總那類型,又多金又會寵,理想照進現實的真人版本。你說怎麼會有她這麼爽的女人!這還要啥自行車?難怪人間富貴花平時那麼嚣張,這要擱我也得每天橫着走!”
奈雲臉色越來越蒼白,将手機遞還給春竹。
接過手機,觸碰到她冰涼的手指,春竹詫異道:“奈雲姐,你手怎麼這麼涼?多加件衣服吧,這倒春寒也挺冷的呢!”
奈雲答了聲好,轉身離開教室。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肖語盈就是陸冉陽所謂的表妹,他繼母的侄女,沒有血緣關系。按照娜娜所說,大學的時候她就經常到學校來找他,那麼她自然也是認識自己,或者說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和冉陽有了首尾還懷了孩子。待冉陽和奈雲分手後,他們就結婚了,她挺着肚子來瑜伽館向奈雲示威炫耀。
即便是失了孩子後,仍舊一直在奈雲的館裡練習瑜伽,在她眼皮子底下擡頭不見低頭見,各種發朋友圈秀恩愛。
給誰看?顯而易見。
奈雲氣結。
偏要來這樣惡心她是嗎?
哦,對了。奈雲記得肖語盈第一次來雲間小築的時候就說過,她和她老公倆人是青梅竹馬。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的呢?還是從始至終……
奈雲不敢再想下去,整顆心像墜入了冰窖。
出了瑜伽館忘記要去停車場取車,奈雲就沿着街邊一直往前走,邊走邊在腦海中串聯着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感覺有點兒冷,出來的時候忘記拿外套,奈雲将雙手環抱在身前繼續向前遊蕩着,思緒萬千。
沒有見到時,尚可裝作若無其事地好好生活,一旦親眼目睹冉陽和他現任妻子的甜蜜種種,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股情緒堵在奈雲的喉頭久久不散,眼圈發紅卻又流不出一滴眼淚。
不知走了多久,奈雲感覺身心俱疲,再無力支撐下去,也無心再做任何的思考,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有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渺茫感。
夜晚的寒風從四面八方湧來侵入四肢百骸,奈雲蹲下身去,将頭埋在腿上,就這樣緊緊地抱住自己。
帶着體溫的外套兜頭覆蓋下來,帶着熟悉的皂莢香。
瞬間被溫暖包裹,奈雲茫然地揚起臉,就看到站在面前的映遠正眉頭緊鎖地盯着她瞧。
“你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的?”映遠低沉的嗓音在這喧雜的街頭仿佛透着魔力,明明是一句戲谑的話,此刻卻讓她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你能不能,先拉我起來?腿麻了……”奈雲無助地朝他伸出一隻手。
映遠沒說什麼,伸手拽住她的小臂,另一隻手從側面扶住她的肩頭,才半托半拽地将人拉起身,關切地問:“能站穩嗎?”
“嗯,可以的,我緩緩。”奈雲站在原地晃着腿。
映遠跨步到她面前,雙手輕拽罩在她身上的外套領口,将她裹嚴實了些。
借着路燈光,才看清此刻紅着鼻頭,臉上還挂着淚痕的奈雲,映遠皺眉,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情緒在胸口亂竄。
“從瑜伽館出來跟了你一路,看你魂不守舍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映遠陰沉着問。
“也沒什麼,一點小事。就是突然發現有時候自己還挺蠢的,有點兒難過罷了。”奈雲看着他笑了。
但在映遠看來,這笑比哭還難看,心疼更甚。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脆弱的情緒。
不,應該還有一次,就是那天她在明湖畔被分手後從他面前跑開。但那是他無意間窺見的,不能算數。
“是挺傻的,太冷天外套也不穿,車也不開,光長着兩條腿了!”映遠一字一頓地說完,擡起手揉了揉奈雲的腦袋,笨拙又溫柔。
“就,忘記了。”奈雲扯了扯唇,情緒不高。
“還沒吃飯吧?走,先帶你去吃飯。”映遠提議道。
“不去了,我不餓,也沒什麼胃口。”奈雲搖搖頭。
看到這樣的奈雲,映遠實在覺得有點兒可憐又有點兒莫名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