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淩又跑去微信上跟久晴發了一通火,說再也不理她了,靜溪瞎了眼才會交她這種朋友。
何勇淩跟奈雲說:“跟你發了一通脾氣,最後把事情鬧清楚了就行。反正我總感覺到這裡頭,有人在作梗。王桂香這個人,愛打聽,然後再傳話。”
奈雲簡直無語了,她并不想知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人在作梗,她隻想清靜一會兒。
後來又是陳星非說何勇淩和家中的保姆有一腿,要跟何勇淩離婚,房子一人一套,财産平分,讓何勇淩和保姆去過日子。
為了自證清白,何勇淩隻得将保姆辭退。
雖然他現在連飯都做不了,在屋裡走路也會摔跤,但還是堅持不用保姆了。
保姆走後,陳星開始每天上午和王桂香去溜公園,中午再回來跟何勇淩一起吃飯。
何勇淩質問王桂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惦記我們家的财産。王桂香問他知不知道民法通則,民法通則上寫着第一順位繼承人和第二順位繼承人呢,沒有我們表親什麼事兒。
但如果都沒有了呢?
再又是何勇淩非讓奈雲去醫院咨詢靜溪患癌是不是因為遺傳基因,說陳星那邊親戚有三個都是因為乳腺癌去世,加上靜溪就是四個了,何勇淩非要做DNA檢測。再有就是讓奈雲去當時靜溪出生的婦産醫院,查檔案,咨詢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陳星當時懷過一個葡萄胎,做掉後沒過一年又有了靜溪,導緻靜溪患癌。
這如何查?人都已經火化。
奈雲好言相勸,說:“就算查出來是大舅媽那邊的問題,又能怎麼樣?我姐已經不在了,罪過都怪在大舅媽頭上?您讓她以後怎麼活?”
何勇淩不管,非要查個明白。
奈雲沒法給查,且不說查明的可行性。隻毫無意義這一點就不足以去查。何勇淩天天追問進度如何,最後隻能告訴說去問了,醫院的病例檔案最多保存三十年,年代太久遠已經查不到了。
何勇淩仍不死心,沒日沒夜地給奈雲發語音說這些事。
何勇淩和陳星的婚姻搖搖欲墜,不光吵架還動起了手,歇斯底裡那種。
何勇淩說自己要離婚,用筆在白紙上草拟了離婚協議,非讓奈雲給他打出來找律師。
奈雲拒絕了,說如果這樣對不起自己的姐姐。靜溪剛走,她的家不能就這麼散了。
突然有一天,何勇淩又給奈雲發微信說:“你大舅媽說,你在醫院的時候,摸完靜溪就去洗手,你是不是嫌棄我們靜溪,你這是對靜溪的侮辱!奈雲,怎麼哪兒都有你啊,你大舅媽怎麼知道我讓你去調查基因和葡萄胎的事兒了?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奈雲一下就明白了,五舅已經和大舅鬧翻,現在隻剩奈雲一家還在幫着何勇淩處理事情。隻要她和母親還繼續存在于何勇淩身邊,何勇淩和陳星的矛盾就會一直在,一刻不得消停。
所以隻有她們也和何勇淩斷開聯系,陳星才會停止跟何勇淩繼續鬧,他們也才能平靜的生活。誰讓他們都是民法通則所規定的第二順位呢?
奈雲之前隻想着怎麼幫靜溪、幫兩個老人,實則無意中介入了他人的因果。哪怕是至親,也該有度。以前她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她知曉了。
奈雲于是回複道:“我不光觸碰我姐之後洗手,之前我也洗手,因為大夫說當時甲流盛行,洗手能預防百分之七十的感染,我怕傳染給我姐。調查的事兒,您還是想想都和誰說過吧,我和大舅媽都沒聯系過,您在家那麼大聲說保姆和我大舅媽都聽不見嗎?要不就直接問問大舅媽她是聽誰說的。”
奈雲回:“大舅,也許隻有我們家都不理您了,您才能過得好。”
奈雲後來當真就再也沒給大舅回過消息,何勇淩也再沒跟奈雲一家聯系過,後來他家裡果真就平靜了,陳星也沒再跟他吵過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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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的時候,湯媛捧了一束鮮紅的康乃馨到靜溪家裡去認表姨作媽。何勇淩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也管不了,還是得笑吟吟地陪着吃火鍋,喝小酒。
自此湯媛徹底接管了靜溪家中的大小事宜,買東道西的不在話下。
陳星每日出去逛公園,有時中午回來給何勇淩做頓飯吃,有時候出去一整天讓何勇淩在家啃幹面包。
失了女兒,親戚也都不來往了,何勇淩漸漸覺得沒意思。
他又開始跟久晴恢複聯系。先是向久晴道歉,檢讨自己當初不應該因為她告訴給靜溪買衣服的事責怪久晴。問久晴還願不願意搭理舊友年邁的老父親?
久晴自然說不怪他,于是經常和他發語音聊天,隻是由于時差的關系,倆人經常是互相留言再回複。
來年3月,何勇淩也追随女兒離去。走之前還念叨着靜溪周年的時候,讓五弟帶他到靜溪的墓地去看看。這下也不用再去,兩人直接合葬了,當初買的就是三人同穴。
最後的日子,何勇淩已經不吃藥、不打針,每日喝半斤酒、抽兩包煙,最後因糖尿病并發症而離去。臨走前兩天他還給何穎淩撥了個電話,想說什麼,不得而知,因為并沒有接通。
總是這樣,在這個世界,不是總有機會反複塗改,有的時候還來不及和解就已經訣别。
注定沒有結果。
如陳星所願,她總挂在嘴邊:“受了他一輩子的氣。”那個氣她一輩子的人也走了,自此隻有她和家裡重新請的保姆,還有靜溪留下的許多錢。她終于可以自在潇灑地活,在近八十歲的年齡。
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人都走空的時候,是否也會想起,曾經在這個房子裡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日子?
王桂香和湯媛日日做着繼承兩套房産和900萬存款的美夢,盼着能早一點兒美夢成真。
靜溪的故事到這就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