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笑着說:“怎麼?方老師不認識我了?”
奈雲睜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我不記得見過你……”
男人笑了,伸出手用手帕捂住奈雲的口鼻:“你說對了,我們的确是第一次見。”
奈雲在光線昏暗的狹長房間内幽幽轉醒,發現手腳都被綁着,知道自己這是又一次被綁架了。
四下無人,大概判斷出自己是被關在了一間庫房或是儲藏室,因為裡面堆滿了雜物,潮味兒很重。房間連窗都沒有,奈雲不知道自己在這鬼地方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不确定這夥人綁她來的目的是什麼。奈雲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好像并沒有招惹什麼人,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在麗城了……
想到麗城,頭部一陣眩暈疼痛,奈雲的心也跟着沉落谷底。也許是吸入了過量的麻醉劑,醒來後的她有些頭痛欲裂,無法再繼續思考,奈雲隻得将頭輕靠在牆壁上稍作休息。
房間外,長相斯文的男人手裡把玩着打火機正在講電話。
“肖小姐要的人我們已經抓來了,照片你也看到了,我們要的東西呢?”
“東西不是已經給了你們麼?你别得寸進尺!”
“肖小姐可真會開玩笑,怎麼能算是得寸進尺呢,我們做生意向來丁是丁卯是卯。之前您給的,隻能算作幫肖小姐将人抓來教訓一頓的報酬,現在想要撕票,那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畢竟,人命一條,不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肖語盈氣得牙根癢,當初明明說好讓人消失,現在卻坐地起價了!
見對面的肖語盈半天都沒言語,似在思索着什麼。斯文男繼續開口道:“肖小姐不會想要退縮了吧?那我們就隻好把團長夫人送回去了。反正肖副市長的簽章我們也已經拿到手了,那批貨已經被順利放行。”
“哦對了,如果肖副市長知道他簽的那批貨物中間夾帶的是白色粉末,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氣死?”
“畢竟肖副市長平時的灰色收入也隻限于和那幫企業打打交道,吃吃回扣什麼的,還從未涉獵過毒品交易。這還要感謝肖小姐給了我們一次和肖副市長結交合作的機會,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們也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肖語盈顫抖着聲音說:“你們這幫瘋子!”
斯文男露出陰恻恻的笑容:“瘋子?瘋的難道不是肖小姐麼?您可是有權威醫生認證的,我怎麼好跟您媲美?”
肖語盈頓時狂笑起來,“你說的對!我就是瘋子,我才是瘋子!你放心,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弄到手,但是我要你們把方奈雲先奸後殺!□□的那種!”
斯文男伸手捏了捏鼻梁,搖搖頭笑說:“肖小姐的這個請求,或許我的幾個兄弟會很樂意效勞。畢竟那可是個大美人。”
肖語盈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成交!”
挂了電話,邊上的兄弟急忙湊上前問:“大哥,我們可都聽見了。要不,現在就讓我們幾個進去解解饞?”
斯文男一巴掌拍下去:“沒腦子的蠢貨!真把自己當土匪了?說了多少遍,我們是正經生意人!生意人!再說了,裡面人是你們能動的麼?”
幾個兄弟們撓撓頭:“大哥,那您的意思是?”
斯文男說:“我們何不送袁老闆一個人情呢?”
幾兄弟:“那您答應肖小姐的事?”
斯文男說:“蠢貨!人送去袁老闆那兒跟撕票有什麼區别?這是一舉多得的好買賣啊!既做成了大單生意,又送了人情,還沒髒了自己的手。平時教你們要多動腦子,腦子都動哪去了?”
幾兄弟:“那您管肖小姐要的另一樣東西,她還能給您麼?”
斯文男說:“當然,她連她老子的東西都偷了,還差他男人的這份兒?她巴不得陸氏也跟着玩兒完!這個女人她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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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雲被綁的次日,陳芋在給她連續打了五十二通電話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上午奈雲沒過來館裡也就罷了,下午連着兩節課都沒有出現,手機還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陳芋果斷給奈雲家裡打去電話,方母說奈雲今天沒有回來過,陳芋也不敢貿然将自己的推測說出,免得兩位老人跟着擔心,随便編了個理由才挂斷電話。
陳芋想了多種可能,她此刻最擔心的是奈雲整天魂不守舍的,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在家做飯忘記關燃氣中毒不醒人事。越想越害怕,于是她趕忙開車直奔奈雲家樓下。
将車開進小區地庫,陳芋眼尖地掃到奈雲的車就停在她車位上,随即确認奈雲人的确是在家裡。
将車随便找了個空位停下,陳芋直奔入戶電梯去按門禁,輸入了好幾遍房間号都得不到回應的她一拍腦門!如果奈雲真在家裡昏厥了,自己就算按門禁也沒有人來開門啊!怎麼就沒想到呢!
現在的問題是,得趕緊找物業或者知道門禁密碼的人幫她開鎖!
映遠處于關機狀态,陳芋知道奈雲婆婆肯定有她家裡的密碼鎖,但她聯系不上安心。慌亂中,陳芋不得不将電話打給了冉陽。
冉陽在趕來的路上就通知安女士遠程給陳芋開了鎖,陳芋上樓去找了一圈,家裡根本沒有人。
沒在家裡,那人去哪裡了?車明明就停在下面啊!
陳芋又翻轉到地下車庫,走近奈雲的車子。
“不對啊!車窗怎麼開着,這大燈也沒關?”陳芋頓時慌了。
安心和冉陽幾乎是同時趕到的,三個人一起報了警。
警察找到物業調取了監控,從視頻上看,昨晚有一輛黑色越野車從晚上6點10分起就停在奈雲車位旁邊,8點50分奈雲的車子停在了自己的車位上,然後黑色越野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敲下了奈雲的車窗,再然後視頻突然變成一片雪花,等畫面再度清晰起來,黑色越野車已經駛離了。
很顯然,有人在監控錄像上動了手腳。
警察很快查到黑色越野車的車牌号為套牌。
小區出口以及道路沿線的視頻調取需要花費時間,警察讓家屬先回去等消息。如果人真的是被綁架了,綁匪很有可能會聯系家屬。
但安心和冉陽心裡清楚,事情恐怕不隻是綁架這麼簡單。
從警察局出來,安心直接聯系了映遠的部隊上,将奈雲有可能被綁架的消息告知了部隊領導,希望他們能幫助尋找兒媳的下落。
映遠的直屬領導聽完後,當即表态說,他們會盡全力聯合平城警方共同查找奈雲的下落,讓家屬放心。安心又順便問了兒子的情況,對方隻說:“陸映遠目前還在執行保密任務,具體情況我們不方便透露。”
挂斷電話,哪怕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安心,也歎息着閉上了雙眼。如果奈雲真有什麼不測,她怎麼向親家交代,又怎麼對得起兒子臨行前的囑托?
冉陽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露出這種惶然無助的神情,印象中的母親總是既堅毅又冷靜,就連當初同父親離婚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就那麼毅然決然頭也不回地帶着小映遠離開了曾經的那個家。
自從母親帶着弟弟離開後,冉陽頭頂的那片天空就變得灰暗了。父親越來越忙,不常回家,隻有家裡的保姆日夜看顧着幼小的冉陽。再到後來,父親将肖阿姨帶回了家,告訴小冉陽說:“肖阿姨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
怎麼可能是媽媽?
冉陽多麼希望母親當初連自己也一起帶走,他想母親,也想弟弟。上學後,冉陽一直都很努力學習,堅持鍛煉身體,成績次次優異。他想着等母親下次回來看他的時候,知道有自己這麼優秀的兒子,一定會很高興,也許母親一高興就會将他接到身邊了。
但是沒有。
每次他在外公家和弟弟玩兒得熱鬧,陸橋聞派司機來安宅接人,小冉陽都會卡巴着眼睛問母親:“媽媽,我能不能不走?”母親總是不忍又無情地别過頭說:“跟叔叔回去吧,等下個月媽媽再去接你。”
于是小冉陽知道了,不管他做得多好,媽媽都不可能帶走他。
他羨慕弟弟可以肆意做自己,可以貪玩,可以不那麼懂事。直到考上大學住了校,脫離了那個家,直到他遇到了奈雲,他覺得自己再也不用羨慕任何人了。
隻可惜最終兜兜轉轉,奈雲成了弟弟的妻子。而他,仍舊是那個一邊羨慕着又一邊被嫉妒折磨着的仰望者。
他渴望母愛,卻從沒怨恨過母親。他被迫放手,卻依然在心底默默愛着奈雲。
冉陽一拳打在牆壁上,指節都洇出了血。
奈雲,你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