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木塊上畫的車怪模怪樣的,但那句小孩子會喜歡能跑的,能賣出去,太讓人心動了,馬嬸兒就去琢磨怎麼刻個能跑的車,一時都忘了算命的事。
之後倒也有人想來算算姻緣。
——畢竟,不滿意可以不給錢嘛,當是玩玩也行。
遺憾的是,都是來替兒女問姻緣的,白玉微也隻能遺憾表示:她是看相算命,得把未婚男女帶過來來給她瞧瞧,才好算。當然,也可以兩個人分開帶過來。
可一般情況下,哪個未婚男女好意思一起走到她面前來給她算姻緣哦。
如此一來,就再沒人到她的攤子來了。
等了一段時間都沒人來算,白玉微也不是非要做這個神算子不可,便不再浪費時間,收了攤子,去割了五斤新鮮豬肉,還買了些臘肉,又去買了米,今日賺的一百多文錢已經隻剩二十文。
白雪薇默默算着賬,心又在滴血,卻也不敢說什麼。
畢竟姐姐開始花錢以來,他們二房可是真的過上好日子,天天大魚大肉呢。
好在,還剩了二十文錢。
哪知,白玉微又帶着她去了雜貨鋪,買了五塊跟豬肉一塊炒特别香的豆腐幹。
最後一文錢都沒有了。
白雪薇心裡滴着血,笑着問,“姐這麼喜歡吃這豆腐幹呢。”
“也不是。”白玉微說,“主要是也沒什麼别的好吃。”
白雪薇想說還有白菜蘿蔔呢,又一想,這兩樣吃了十幾年,早吃膩了。豆腐幹這幾天雖然常吃,好歹才吃了幾天呢,遠沒到吃膩的時候。
“這東西叫豆腐幹,是不是跟豆腐有關系?”白雪薇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發問,“我聽說豆腐就是把黃豆磨成漿做出來的,等咱家石磨做好了,是不是就能自己做豆腐,做豆腐幹了?”
自己做,可比外面買便宜多了。
“你說的對,但是誰會呢。”
白雪薇“……”
想哭。
也是,不管是豆腐,還是豆腐幹,都是賺錢的手藝,怎麼可能給外人知道。
白雪薇正欲哭無淚呢,轉頭就看到裡長爺孫在前面。
她一下子就收起了表情,做出副石闆臉。
裡長爺孫“……”
年紀小小的女娃,咋還兩副面孔呢。
裡長隻做沒看見,對着白玉微說,“白姑娘,老朽正想找你呢。”
白玉微便道,“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們的。老伯,我跟小陶哥單獨說兩句。”
裡長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咋的,他這孫兒的姻緣還真見不得人啊,連他這個當爺爺的都不能知道?
白玉微和陶小山來到轉角處,确定四周無人,她肅然道,“你要是不想害了她,就趕緊離開。你需得明白,你的心思一旦被人察覺,人們不會覺得是你單相思,不會覺得她無辜,隻會認定是她耐不住寂寞勾引你,她會被萬人唾罵不守婦道,會被浸豬籠,被沉塘!”
陶小山原本就有些慌亂,猛然間聽她說了這樣的狠話,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解釋,“不是她,是我,她根本不知道……”
“你自小在村裡長大,你不知道村裡人是什麼樣的?他們會在意你的解釋,會在意真相?不提别人,就你們家的人,你爺,你爹,還有你大哥,難道會因為一個外人,指責你這個自己人?”
陶小山嘴唇都白了,不停地哆嗦,忽然就沒忍住哭了,“那我該咋辦?我不想害她。大師,你給我指條明路吧。”
忽然就成大師的白玉微“……”
她無奈道,“路,我已經指給你了,離開你們村子,至少去縣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吃過苦,見過繁華,你那點小心思自然會被淡忘,等你另外有了喜歡的姑娘,想成親了,再回去。”
“記住!不想娶妻之前,決不可回去!”
早在剛才,陶小山心裡就已經決定了,隻是白玉微突然放狠話把人給吓懵了,才發慌,此刻她再這麼一說,他自然也不猶豫,他擦擦臉,語氣堅決,“好,我聽大師的,我這就回去收拾行禮,離開家,絕不偷偷回來。”
“還回去收拾行李呢?”白玉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還想回去再見一面,再道個别?你就不怕那一面,生出是非,害死她?”
“我不是,我沒有。”陶小山吓得臉白刷刷的,“我就是,這大冬天的,得帶點厚衣裳,得帶點錢吧,不然就在外邊凍死了。”說到後面,聲音已經小得跟蚊子似的。
“你們不是才剛收了不少錢,不夠你當盤纏?叫你去縣裡,是做工賺錢,不是去當少爺的!再說了,你大哥不是縣裡讀書嘛,真的缺什麼,找你大哥不就成了。”
陶小山神色一黯,是啊,他是去縣裡做工的,他甚至不是去讀書的。
他隻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漢子,大嫂……
這兩個字在心間輕輕呢喃,實在是五味陳雜,既隐秘的歡喜,又黯然神傷,悲苦不已。
他深吸一口氣。
既然決定了,不能害她,就不該再貪圖見那一面。
實在不必!
陶小山走過去就跟陶裡長說,現在就要去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