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會枯萎,然後開出新的花。
青漁歪頭靠在門框上,少女今日一身紅衣熱烈,卻難得的,安靜的看着他。
……
離開前他們去了一趟高府。
聽說高夫人回去後一直沉默不語,高老爺也不管她,高夫人的家人倒是很着急,上門了好幾回,隻是高夫人仍然沒有開口。
當時高老爺和張軒寒暄着,言語間滿是谄媚。
青漁沒在意那麼多,以拜訪為名,直接帶着玉佩去見了高夫人。
也是那個時候,青漁知道了高夫人的名字,宋詞。
青漁見到她,心裡不免驚了一瞬。
靠在床邊的宋詞面色平靜,身形單薄消瘦,她見到青漁的時候甚至彎了彎唇,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但她的身上有死氣。
自選之路,無人可救。
青漁垂眸,她沒說什麼,隻是禮貌的把兩塊玉佩交了宋詞。
宋詞卻是沒什麼太大表情變化,她無力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然後擡眸看向面前的少女,她記得她。
這個女孩又漂亮又厲害,她真喜歡,宋詞想。
不過宋詞依舊沒有開口,她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她隻是簡單的看着青漁,眼神溫柔甯靜,仿若想将她生命裡為數不多的力量傾注在這一刻,這一眼。
—謝謝。
—不用謝。
青漁看着婦人,有那麼一瞬她們目光交彙。
最後青漁揚起一抹同樣溫柔的微笑,認真的執禮拜别,轉身離去。
少女的裙擺微微揚起,陽光鱗鱗閃閃,疊影都透着美好。
她想,也許,他們隻是有幸見證了一個故事的結局。
秀美蒼白的婦人看着她的背影。
微涼的風吹起紗簾。
影影綽綽。
她想,真好,她的故事還在繼續。
……
半個月後。
青水城門前。
青漁拎着雞,挑眉看向張軒。
身後那幾個鎮妖閣的人是怎麼回事啊大少爺——
張軒咳咳了幾聲,眨巴了幾下眼睛。
上馬再說,再說——
青漁回頭,打量着身後的馬車和人。
他們此行先到儋州,青水離儋州城近,故而他們三人先隻打算騎馬,到儋州城再換馬車,沒想到鎮妖閣的人一直留在青水看着張軒,跟着他們一起走,還弄了輛馬車在後頭。
青漁看向那四五個鎮妖閣的修士,為首的中年人早已坐進了車裡,青漁勾唇,别看廟小,風還挺大。
她轉身利落上馬,懷裡還抱着菜菜。
張軒和溫川也上了馬,三人先行着。
馬車内。
中年人閉着眼睛假寐,旁邊有兩個修士侍候着。
天下修士分天地玄黃四級,中年人修行半生,終是有了接近天級的實力,在儋州鎮妖閣努力修行,作了儋州的鎮妖副使。
那日青水妖氣震動,他帶人趕來,卻隻見張軒傷後慘況,那個林風渡甚至都沒有見到人。
“副使大人,那個張軒旁邊的一男一女是青水的散修,男的是青水人,女的聽說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
“是啊大人,那青水妖定和那散修有關系,這幾日那張軒一直和那兩人待在一起。”
旁邊的修士說道,白朗,即靜坐中間的中年修士,他睜眼打斷了他們,“好了,到底是散修,我們也不便多說些什麼,一切等到了儋州再說。”
白朗身旁的修士低頭應是。
白朗再次閉上眼睛,他當年從盛京調到儋州,如何不清楚張軒是張家人,他不願也不會招惹這些世家子弟,至于那兩個散修,世上散修多了去,妖也多了去,比起他們,白朗更在乎儋州的事情。
風吹過,張軒耳朵動了動,他緩緩騎馬向前。
面前日光熱烈,他垂眸,一道暗光劃過眼眸深處。
溫川抱着剛剛青漁扔過來的菜菜,前進時回頭望了一眼青水城門,他望向青水的街,青水的人,青水的家。
最後,他看了一眼洶湧的海浪。
無光的深海旋起黑色的漩渦,妄圖吸走一切。
他卻移開了目光。
他們一路向前,直到青水漸漸成為一個小點,空氣裡再無那股若有似無的鹹腥氣味。
經過一片片樹林,青漁以為自己會有所反應,然而令她自己都意外的是,她真的什麼都沒想。
她隻是簡單的看向前方,然後揚起馬鞭。
陽光透過騰飛的樹葉,風起時刻,少女的面龐上錯落明晦。
馬蹄踏踏,林中嘶鳴。
她做了第一個疾行的人。
此刻天光大亮,衆人各有心思。
他們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