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幾步,阿芙洛看到了來占蔔的客人,他身穿黑色正裝,手拿鑲金木杖,頭戴半高禮帽,金色的短發從邊緣頑強露出,鼻尖微彎,仿佛老鷹的嘴喙。
這位應該就是昨天來占蔔的那位安娜小姐的男朋友了吧?
那位客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阿芙洛,他趕緊走上前了幾步。
“下午好,莫雷蒂先生,我是喬伊斯.邁爾。”喬伊斯取下禮帽,彎腰行禮,“感謝您對安娜的指點,她一直都在稱贊您的神奇,幾乎停不了嘴。”
“下午好邁爾先生。”阿芙洛簡單的回了一禮。“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就算是沒有我,安娜小姐最終也是會與你重聚的,不是嗎?”
“是的,但安娜會多傷心一會兒。”喬伊斯點點頭,疼愛未婚妻的他自然是不舍得讓安娜傷心的,哪怕多那麼一會兒。
“坦白地講,我對自己能活着回來依舊感覺夢幻,依舊不敢相信自己能闖過那一場又一場的厄難,直到看到安娜的那一刻。”喬伊斯感慨。
沒有等阿芙洛再說什麼,他就又開口道:“安娜和我說了您的事情,我想……請你占蔔。”
“好的,我們到黃水晶房。”阿芙洛點點頭,轉過身向剛剛出來的房間走去。
進了占蔔房,喬伊斯.邁爾主動反鎖住木門,然後他坐了下來,靠好手杖,拉了拉黑色的領結,沉着嗓音道:
“莫雷蒂先生,我想請您解夢。”
阿芙洛在他的對面坐定,伸出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從苜蓿号抵達恩馬特港開始,我每晚都在做同一個夢,夢裡充滿了恐懼,我知道,這或許是厄難留給我的陰影,我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但我懷疑那不是正常的夢,正常的夢即使每晚重複,也肯定會有細節的不同,而這個夢,至少我記得的部分,從來沒有發生過變化。”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夢境連通着人們的潛意識大海,或許在你的記憶中有些你沒有在意到的事情被你的潛意識捕捉,然後通過夢境呈現了出來。”
阿芙洛對心理學略有涉獵,程度大概處于半懂不懂的地步,但還是能夠扯一些理論出來唬唬人的。
“你能将夢境詳細描述一遍嗎?”
喬伊斯握拳抵住嘴巴,沉思片刻道:
“我夢見我從苜蓿号上跌落,跌向海洋,那海洋是深紅色的,如同腐朽的血液。”
“在我墜落的時候,我被船上的人拉住了,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隻知道他的力氣很大。”
“而我也同樣拉着一個人,試圖避免他墜海的結局,這個人我認識,他是苜蓿号的乘客,尤尼斯.金。”
“因為他的重量,因為他的掙紮,我再也無法承受,隻能松開手,看着他哀嚎着墜入血色的海洋。”
“就在這個時候,我上面的那位也松開了手,我揮舞着雙臂,想要抓到什麼,可什麼都沒有抓住,整個人開始急速墜落。”
“再之後,我就會驚恐地醒來,背後和額頭全都是汗水。”
“原來那艘船叫苜蓿号啊……”
阿芙洛給安娜占蔔的時候并沒有問及前因後果,裝杯嘛,自然是問的越少越是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但這不代表阿芙洛對安娜小姐的未婚夫所經曆的事情不了解。
昨天晚上,在源堡之上,借助愚者先生詭秘之主的權限,阿芙洛對安娜小姐的未婚夫進行過一次夢境占蔔。
夢境顯示的畫面并不完全——畢竟阿芙洛所得到的關于喬伊斯的信息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夢境占蔔還能成功,完全得益于愚者先生開的挂。
但還是能夠根據這些畫面,大緻推測出喬伊斯所經曆的。
“我不知道苜蓿号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看得出來,它是一場以血與鐵為主角的悲劇,給你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陰影。”
喬伊斯微微點頭。
阿芙洛繼續說道:“在船上時,你肯定很恐懼,你很害怕,而這種極端的情緒裡,人類非常容易失去觀察力,忽略許多不該忽略的細節,但這并不表示你沒有看到它們,隻是忽略了,明白嗎?忽略了。”
“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夢境連通着人們的潛意識大海。即便你當時忽略了它們,被忽略的細節依舊存在,如果它指向的事情足夠重要,你的潛意識就會提醒你,以夢境的方式。”
“所以……我的夢境是想提醒我什麼?”喬伊斯不明白。
“你拉着的那個人,尤尼斯.金,是個什麼樣的人?”阿芙洛沒有直接回答喬伊斯,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他……他是一個多麼殘忍多麼讓人憎恨的惡棍,他□□并殺害了至少三位女士,将一個嬰兒丢入了狂暴海裡,并領着一群失去理性的野獸,大肆屠殺乘客和船員。”
“所以,你殺了他?”
“他是狡詐的,強壯的,邪惡的,我不敢也不能停手,那會葬送我的性命。”
“但你的夢告訴你,你在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