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唯唯諾諾站起身,又似乎是記起了禮儀,瞬間又撲通跪下,一個勁的磕頭。話沒說清楚,頭硬是自己磕的鮮血淋漓。
鮮血濺上了華袍,對視上明樂公主垂下的眸子,那小宮女硬是最後一個響頭把自己活生生磕暈了過去。
作孽啊!我有這麼吓人嗎?好嘞……暈就暈吧,壞名聲也不差這一個,我就坐着都背鍋。
明樂公主看着地上那個磕暈、弄髒自己大典華服的宮女,垂眸不語。
見地上躺的兩個宮女都已經沒了聲息,整個明樂宮裡的宮人都低着頭,連呼吸也不敢大聲。似乎是明樂亡國了這麼一回事,也就隻是這麼一回事。若要是膽敢在眼前這位面前失禮、逃跑,依着這位公主殿下往日裡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嬌糯柔弱、矯揉造作、胡作非為的性子,拔劍把人砍了對于這位公主殿下來說都也是小懲罰。
對她來說,殺人的方法千千萬,為什麼要用提劍砍人這麼費力不讨好的呢?劍很重的!血也很髒的!
窺着明樂公主鏡中的神色,梳頭的婢子竭力壓抑内心的恐懼,無論怎麼放松,拿梳子的手就是顫抖個不停。她越是告訴自己放松,就越是緊張,就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手抖。
見着鏡子裡的自己,頭發梳的中規中矩,明樂公主似乎是有些不滿,隻聽她笑道:“你在害怕?”
“沒有。”梳頭的宮女輕聲應答,手上挽發的動作不停。
聞言,明樂公主輕笑,溫柔道:“沒有嗎?……梳的,真醜。”
這溫柔的聲音在誰聽來無不是意味深長,梳頭的宮女握緊了差點跌落的梳子。驕傲的小公主自然也是喜歡驕傲的奴婢,若不跪,小殿下若想罰人倒還欣賞你是個有骨氣的婢子。
梳頭的宮女控制住自己腿軟想要立刻下跪的沖動,思及自己今日已經犯了不少不可饒恕的錯誤,倒不如幹脆更進一步。隻見梳頭的宮女手一揚,先前已經戴好的簪花又落回她的手中,那如瀑的青絲如傾瀉般披下。
“殿下想梳什麼?”宮女一手把簪花放回梳妝匣裡,一手握着木梳,對着鏡子裡的人端詳。
隻見明樂公主對着鏡子裡的人慢慢展開笑顔,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就出現在鏡子裡美人的臉上。鏡裡的美人朱唇輕啟,道:“金钗十二步搖。”
“遵命。”
梳頭的宮女微微颔首,神色無比恭謙。木梳重新梳順頭發,在匠心巧思間,盡顯明樂上國氣象,金钗莊重,珠翠生輝,十二步搖,落成。
梳完發,宮女放下木梳,微微行禮,後退了一步站定,讓公主更好的端賞鏡中的造型,自己微微低頭,随時等待着公主下一步吩咐。
對着鏡子裡的自己欣賞了一會,似乎很是滿意,終于想起了還有這靜默的一屋子人。
連頭發都梳好了,到現在,還沒有人來再告訴自己消息,就不能再來一個報信的人嗎?剛剛那晦氣的宮女說明樂亡了,可軍隊呢?禦林軍都死光了嗎?父皇呢?太子呢?自己的衛隊呢?母後呢?為什麼不來找自己?自己明明那麼乖,沒有亂跑,為什麼隻有兩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下等宮女和自己說這些?他們人呢?他們的人呢?!!!
明樂公主安靜地坐着,一副端莊儀容,嘴角挂着溫婉的笑意。她站起身,于花團錦簇中環視,她俯視衆人。
從多寶架上取下遠鏡,窗台之前,推開紗窗,向外望去,烽火離明樂宮還有一段距離,但也越來越近。宮道之上,殘留的禦林軍仍然在與異國彪壯的軍隊厮殺。這來犯的異國人呵,如此強勁的敵人,卻沒有規整的軍服。
明樂公主習慣性勾起笑容,輕輕地松開手,遠鏡就從窗台墜落,不及刹那,所有人都聽到遠鏡落在瓷磚上、撞得支離破碎的聲音。
皇宮裡有地道嗎?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我呢?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接我呢?父皇呢?皇兄呢?母後呢?……
不過九重宮門,如今看了也幾乎是盡數突破,擋不了多久,要是門能有用,那些人也進不了明樂城。現在,……看來“明樂真的亡了。(嗎?)”
又是齊刷刷撲簌簌的聲音,江枻瑾回頭,這才察覺剛才自己想着想着就不自覺說出了聲。現在所有原先跪着的人現在都是趴着了,據說這叫匍匐或是磕頭。
“都起來吧。”
“不敢嗎?這是命令。都散了吧,趁現在收拾些錢财保命還來得及哦。”
公主笑靥如花,膽大聽令的宮人猶猶豫豫站起,也有膽小的猶猶豫豫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