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桓豁來接桓沖時,司馬興男特意留他們在府裡用晚膳,她吩咐廚房多備些好菜好酒,待會兒邊吃邊灌醉桓豁,一醉吐真言,從桓豁的口中敲出桓溫的行蹤。
桓豁有心眼子,但不多,尤其對這位嫂嫂,他跟在桓溫身邊時間長,哪怕有些話桓溫不說,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自然也知道兩人快要和離了。
他提着十二分的精力應付着這場鴻門宴,生怕一個不小心徹底惹惱了司馬興男,将快要和離直接變成馬上和離。
司馬興男道:“你不用拘謹,想吃什麼自己夾,對了,這一壇是我命人特意準備的好酒,你嘗嘗。”
桓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滿桌子的菜,擔憂道:“三哥,我們真的要把這一桌都吃完嗎?”
桓豁不回答,也面露難色,見兩人遲遲不動筷子,司馬興男也疑惑了。
司馬興男道:“不合你們的口味嗎?那你們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讓廚房給你們準備。”
桓豁忙惶恐道:“不用麻煩嫂嫂了,不是不合我們口味,是我們實在吃不下這麼多東西。”
司馬興男奇道:“吃不下就吃不下,這有什麼關系?”
桓豁還沒開口,桓沖闆着小臉嚴肅道:“不行,大哥說了不能浪費,這是桓家的家訓,要是違背了就要家法伺候。”
桓豁也忙接口道:“嫂嫂不知者不怪,嫂嫂也是一片好意。”
這算......浪費?
就這些!
司馬興男一時無言,身為南康長公主,哪一頓膳食不比這次的更豐盛,哪一盤菜她不是隻動一筷子,哪一次不是将剩下的全丢了,可是她從未覺得浪費啊!
“那你們大哥呢?”司馬興男還是開口問道。
桓豁忙道:“大哥自然也是,不過有應酬時會将剩下的打包送給從北方南渡來的流民。”
司馬興男沉默了。
她相信桓豁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他口中的大哥與她的驸馬毫無半點瓜葛,她的驸馬隻知流連美色,在賭坊揮斥,世家左右逢源,對她總是高深莫測似笑非笑,從未讓人看懂過。
這邊桓豁已經起身,牽着桓沖立在一側行禮道:“多謝嫂嫂的款待,我們還是先回去了。”
“等等,”司馬興男終于回過神,忙挽留道:“今日是我請的,你們不用擔心,再說你大哥也不在府裡,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呢。”
桓豁的臉色古怪,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大哥每年這幾日都不在府裡。”
司馬興男疑惑的“嗯”了一聲,桓豁一咬牙繼續道:“每一年袁耽哥哥的忌日,大哥都會去曆陽祭拜。”
可這事桓溫沒有告訴她,忽然她腦中劃過很久以前模糊的一幕,心頭一怔,好像桓溫同她提過袁耽,隻是這麼個小人物的名字她從未放在心上。
那時桓溫說,他又個好大哥,他叫袁耽。
這頓晚膳最後隻有司馬興男一人,她隻動了幾筷子就沒了胃口,她失神的看着滿桌的飯菜第一次有了浪費的念頭,這念頭一出來再也壓不下去了。
“你們命人把它們打包起來。”
一炷香之後,司馬興男悄悄的出了府,府門口露出兩顆小腦袋,小腦袋上的頭發還濕濕的,大概剛沐浴後,正是桓豁和桓沖。
桓沖滿臉膽怯,小聲道:“三哥,大哥不是讓我們保密嗎?”
桓豁倒是淡然,淡定道:“你覺得大哥在不在乎嫂嫂?”
桓沖不假思索,撅着小嘴巴氣道:“當然在乎了,大哥放在床頭的玉鏡台還答應送給我娶媳婦呢,可去年轉頭就送給了嫂嫂,那可是大哥最珍貴的寶貝。”
桓豁好笑的看着又氣呼呼的桓沖,摸了摸他的頭好笑道:“那玉鏡台是溫峤大英雄送給大哥的禮物,自然寶貴的很,你這小鬼頭知道什麼是娶媳婦嗎?”
桓沖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辯解道:“我當然知道,嘿嘿,等我長大了,我要娶嫂嫂,因為大哥最怕嫂嫂,有嫂嫂護着大哥肯定不敢家法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