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族裡人一下子少了這麼多？”

老人抽了一口煙，煙霧順着幹澀的嘴角吐出一簇簇白色的煙圈，衛璃順着這緩緩升騰起的煙霧仿佛聽見了老人的無奈。

“我曾聽我的父母講過一個故事，幾百年前，有一個雙胞胎姐妹，姐姐因被選為主神的供品，被族人做成了人皮鼓，而妹妹卻因此而瘋了，她提着柴刀沖到了當時的族長家，殺了不少人，最後，她被族人抓住，捆縛住了手腳，扔進了豬籠……”

衛璃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竟未想到阿姐最後的結局這般凄慘，難怪她的怨念會如此之深了。

卻聽那老人繼續講道：

“自從那阿妹餓死在豬籠後，鞑瑪族和貢格族便開始怪事不斷，逐漸有人無端橫死，有人傳言是阿妹的靈魂化為厲鬼回來複仇，而主神卻從未降臨庇佑他的信徒，所以族人們信仰崩塌，一個接一個的離開，直到今日，便隻留下了我們這幾個老弱病殘。”

“多謝你，老人家。”

衛璃看向一旁的白晏舟，隻見其眉頭微蹙，望着那金色的竹樓若有所思。

“峰主……”衛璃試探着輕聲喚道。

白晏舟陡然回頭，看向衛璃，古井無波的眸子泛起點點漣漪。

“衛璃，我們去那邊看看。”

衛璃順着白晏舟的眼神看去，他知道，白晏舟說的是族長的竹樓附近。

于是，兩人告别老人，向着金色的竹樓走去。

衛璃作為一個凡人，畢竟體力有限，且一頓早飯過後，便再沒進食，亦未曾飲水。

當時衛璃急切的想要跟着白晏舟走，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帶，現下腹中饑渴難耐。

而白晏舟卻不似丁惟承，甚至不如謝安陽，根本想不到他要進食這一點，所以白宴舟隻是一味地向着目的前進，可能偶爾回頭看一眼落後的衛璃，疑惑他為何走的這般慢。

衛璃心中忍不住吐槽：果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甚至不知道凡人是如何存活下來的，難道就是靠着吸食天地精華，靠一口氣吊着？！

衛璃不禁想到年少時那過路的散修，半開玩笑的向他講那“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唉……”衛璃忍不住歎氣。

“怎麼了？是累了麼？”

白宴舟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扶着膝蓋喘着粗氣的衛璃。此時衛璃像是脫水了一般，整張臉通紅，額前的發絲盡數被打濕，尖尖的下巴尖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一滴滴汗水，黑亮的瞳孔此刻已經渙散。

白宴舟不禁疑惑，明明自己已經将速度放到了最慢，盡量配合着衛璃的步伐，為何衛璃還是如此表現。

如果是蕭雲峥在此，一定會忍不住扶額，怒罵白宴舟幾句，真是老男人獨來獨往久了，人間常識一竅不通，像從山裡捉來的猿猴，真是丢他衡陽宗的臉。

衛璃翻了個白眼，對着白宴舟回道：“峰主，這裡天氣太熱了，還有我太餓了、太渴了，一點點都走不動了——”

白宴舟恍然大悟，突然想到衛璃确實需要吃飯喝水，亦會感覺到冷熱，是他疏忽了。

“對不住，我竟然忘了你是個普通人，有普通凡人的需求。”

衛璃聽罷，忍不住白眼要翻上天，果然天才都是有缺陷的嗎。

回頭想想，他将自己一個凡人扔到靈鹫峰外門三年不聞不問，這便也能說的通了。

說不好，自己若不出主動現在白宴舟面前，那等到他老死，白宴舟都記不起來他這一号人。

蒼天！誰要被白宴舟愛上，那——可真是太慘了！

不過轉念一想，白宴舟修的是無情道，大概率會孤寡一生，便也不會發生如此可怕的事了。

看着衛璃幽怨的小眼神，白宴舟輕歎一聲，接着背對着衛璃蹲下身來。

“你來我背上，我帶你去找食物和水。”

衛璃驚詫的看着單膝下蹲的白宴舟，不禁反思，這世上有被白宴舟背過的人嗎，他可是九州第一宗師诶，他的背後一般都是背負着天下人，背負九荒劍，又何曾背過凡人。

不過轉瞬，他便也釋然，白宴舟晾了他三年，讓他背一次怎麼了。

于是想通了的衛璃一下撲到了白宴舟背上，雙手自覺的攬上白宴舟的脖頸。

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白宴舟忍不住一滞，接着站起身來托着衛璃的腿彎穩步前行。

溫熱的鼻息噴在耳旁，白宴舟既心癢又躁動，仿佛他也感受到了南疆部落的炎熱。

——這是一個久違了三百年的感覺。

白宴舟的身體是涼的，衛璃很克制的想要離他遠一點，但是又忍不住的向着那舒服的皮肉上貼去。

烏金如同一個火球般炙烤着衛璃，白宴舟像是有魔力一般，衛璃漸漸感覺自己發燙的臉頰貼上了那帶着涼意的脖頸，身下人忍不住一顫。

那人是誰？

是白宴舟啊！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榜第一，竟然在衛璃身下顫抖，衛璃又爽翻了。

感受到衛璃越來越炙熱的身體，終于意識到身上的人很不對勁，好像很難受。

“衛璃，前邊便是一戶人家，你再堅持一下。”

白宴舟忍不住加快腳步，不遠處的竹樓上正升起袅袅炊煙，屋外正有人聲傳來。